无所不知……
齐思钧反复在心里咀嚼这几个字,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说不慌是不可能的,说实话,在被戳穿身份的瞬间,他既惊又惧,脑子里闪过好几种逃命的方法。
之所以放弃了,是因为他不蠢,芙娜既然这么明目张胆找上门来,肯定是因为她笃定了齐思钧跑不了。
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借机探听情报,以期能帮到兄弟们。
齐思钧眉头微挑,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以为——只有神才能无所不知。”
芙娜唇边的笑意淡了,饶有兴趣地看他:
“他们所说的果然不错,【微光】的人胆子都很大。”
他们?他们是谁?
齐思钧的疑惑不露分毫,反而轻轻点头,“谢谢夸奖。”
“那就说正事吧。”
芙娜站直身体,将霜影的来历娓娓道来:
“童话城有这样一种设定,传说某个遥远的村庄,里面世代居住的村民们本体都是武器,他们成年后需要外出游历,为自己找到最契合的主人,如果三年之内没有成功,就再也变不回人了。”
她语气叹息,眼尾微翘,斜斜睨向齐思钧。
没说信不信,齐思钧接着芙娜的话询问道:
“那你知道的办法是?”
芙娜走至齐思钧身前一米处,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触霜影剑。
齐思钧下意识后退,握紧了剑柄。
芙娜嘲讽似地笑了一声。
“具体的办法我们当然不会告诉外人。”
齐思钧敛眉沉默。
芙娜径直拿出一个小巧的镰刀,光泽黯淡,丝毫不起眼。
“让圣器吞噬你的血液,之后我会告诉你这一切。”
齐思钧面露挣扎,手掌几次抬起又放下,最后在芙娜满意的笑容中接过了镰刀……
昏暗诡异的教室里,学生们已经转过了一半头,正冷冷盯着教室后方的两人。
“等……等等。”
郭文韬轻轻推开身上的蒲熠星,解救了窒息发麻的唇角。
“好像有人捏碎了种子,在这里感知不清晰。”
蒲熠星重重喘了两口气,站起身来,他们还有理智,不至于彻底失了分寸。
郭文韬也调整了呼吸,又问:“现在出去你能控制自己吗?”
虽然欲壑难填,但这地儿实在太差劲,蒲熠星感觉还有克制的余地,于是点点头。
两人当即离开教室,回到了山洞中。
蒲熠星眨眼间又变成了巨龙,此时恢复清醒,正乖乖蹲在一旁。
郭文韬出来后认真感知了一番,脸色不太美妙。
“是小齐的种子,我能模糊感知到他的位置,现在过去?”
蒲熠星摇摇头,声音低沉:
“我无法离开山洞,月亮让我发狂,你去吧。”
他虽然很想挽留郭文韬,但齐思钧那边着实令人担忧。
“月亮?”
郭文韬一顿,思索片刻,突然抬头看他,面露惊愕,“你……”
蒲熠星点头,伸出右手掌,“还记得我们一起通关岑府之后手掌的文字吗?”
郭文韬呆愣愣伸出手看。
蒲熠星低下巨大的头颅,好似说悄悄话。
“只有那一次,之后都没有。”
郭文韬还是疑惑,“你是说那次是……神的手笔,那为什么我没受月亮影响?”
蒲熠星靠近郭文韬耳边,轻声说:
“你以为那次只有一个神吗?”
郭文韬恍然,他们早已身不由己。
沉默片刻,郭文韬轻抚蒲熠星低垂的额头。
“我先去找小齐,等我。”
他轻轻吻上这块坚硬的皮肤,一触即分,转身离开。
蒲熠星用硕大的眼瞳注视他的背影,提醒道:
“如果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就逃进森林。”
郭文韬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直到再次踏入森林,他才感到周身发寒,原来早在那时,神灵就已经入场。
他们的天赋真的属于自己吗?
不,天幕早就告诉他们了——
这是神的赐予。
难道神想影响谁,谁才会觉醒相应的天赋?
如果是这样,那枚【慧果】就不是激发人们自己的潜能,只是在为神明挑选马前卒罢了。
宛如木偶一般在森林中穿行了许久,郭文韬才拉回渺远的思绪。
多想无益,还是先把当下的事情做好。
再次凝神感知,齐思钧的位置已经离他不远。
郭文韬调整方向,疾驰而去。
与他相隔不远的树丛里,邵明明百无聊赖地召出一只蝴蝶玩耍,突然听到了何运晨的喊声。
“明明,出来吧,没事了。”
邵明明先是一喜,正准备飞出去,扇动的翅膀兀地顿住,用细细的声音问:
“我现在可以照月亮吗?”
良久的沉默。
邵明明身体僵硬,正打算悄无声息地又躲回去,一只白皙的手掌猛然将他拎起来。
何运晨对着他浅笑,“当然可以。”
……
又跑了不少时间,等郭文韬赶到兰国王宫,夜晚已然过去三分之二。
用藤蔓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宫,循着即将消逝的气息,郭文韬来到了花园。
他沿着空寂的花园一寸寸摸索过去,没有血腥味儿,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没有任何异常。
一切如常。
那为什么要捏碎种子?
郭文韬扩大搜索范围,终于在长廊边的几朵花底下找到了齐思钧留下的东西——
他的通讯器。
在长廊里找到天色破晓,郭文韬再没发现任何信息,他有些挫败,心里止不住焦急。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王宫各处隐隐传来动静,这里不宜久留。
郭文韬在找到通讯器的地方留下一枚种子,而后又朝蒲熠星所在洞穴赶去。
太阳出来得很快,成千上万道光彩照耀在童话城的各个角落,像一种祛除黑暗的神秘仪式。
奔波了一整个晚上的郭文韬,立在洞穴入口,脑袋止不住晕眩,身体也一阵阵发冷。
不见了……
蒲熠星也不见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干干净净。
阳光驱逐了雨水,夜晚神秘诡异的古堡如今看去分明普通得不得了。
砰地一声,门被掀翻在地。
唐九洲一边擦拭手上的血迹,一边慢条斯理的走出来。
他面色享受,红唇都显得餍足。
在他的身后,血流了一地,残肢断臂散落在各处。
唐九洲先是抬头看向耀目的太阳,又颇觉刺眼地遮住双眼。
黑色凸起的纹路突然浮现出来,在半边脸颊上缓缓移动,竟渐渐变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他语含讽意:“一,二,三……七,啧啧,真多啊。”
说完,闲庭信步般走入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