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在众多世家的推波助澜下,流传的比端安想象中要更快更广。
“你们看看,怎么办?”端安将收到的消息,递给众人。
依旧从贺睿林开始,互相传阅一遍后,送还至端安的手中。
端安将信件反扣在桌上,环顾四周,才开口问道:“怎么说?”
贺睿林微微蹙眉,有些为难的说道:“消息传的太快了,是我们的错,没拦住。”
“姐姐曾说过,流言猛于虎,一旦传出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辟谣,如此才能有些用处,若是传开了,便如大坝溃于蚁穴,一泻千里,非人力可阻。”端安叹了口气说道。
“圣人常言:流言止于智者,兴于愚者,起于谋者,我想我们辟谣一事尚且不能停手。”一位署官想了想说道。
“你们呢?怎么看?”端安继续看向他人。
另一个署官想了想说道:“如今只有两个法子,一则是抵死不认,二则便是认下此事。”
其余几位署官也似他二人一般,总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让端安紧蹙眉头,有些不满。
众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满,只是此事涉及到各个世家,也涉及到柳姻的名声,他们一时间确实投鼠忌器。
“我倒觉得此事还需要问问隐蓉再说。”贺睿林也明白众人的顾忌,纵有不满却也理解,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气,随后才继续说道。
“是啊,是啊,城主,此事问下郡主吧。”其余署官忙连连点头赞同。
端安沉吟片刻后,看向牧嘉许,问道:“嘉许,以你对姐姐的了解,姐姐会怎么做?”
牧嘉许想了想,才抬头说道:“回城主,以属下对老师的了解,老师定然会听之任之,并不会在意此事。”
端安听完愣了愣,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是啦,若是以姐姐的性格,定然是不在意此事的,甚至她会……”
“她定然会写书,嘲讽那帮世家。”张永安坐在水榭里,手里拿着鱼食,逗弄着满池子的锦鲤,看着锦鲤翻腾,她不禁呢喃道。
“夫人?”旁边的丫鬟没听见她的轻语,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张永安微微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鱼食,再看向池子里争相吃鱼食的锦鲤们,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那丫鬟没等到她的回答,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嫌弃,随即才继续说道:“夫人,咱们该回了,这天这般清冷,这水榭旁更添几份水汽,莫要让寒气入体才是。”
张永安没理她,如刚刚一样,将鱼食一点点的洒进池子里。
那丫鬟似要再开口催促。
张永安直接将剩下的鱼食扔进池子里,抖了抖衣裙,才抬眼看向丫鬟。
丫鬟被她冰冷的眼神刺的后退了一步,不禁害怕的问道:“夫……夫人……”
张永安默默地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走向她。
丫鬟被她吓的一路后退,直接退到了水榭栏杆上,被围凳绊了一下,才慌忙扶住栏杆。
张永安贴近她不住往后仰的身体,冷笑一声,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在如何,也是钱家的夫人,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她站起身来,看着那丫鬟颤抖着身体,直起身,瘫软在地上。
张永安的眼眸瞥向水中散去的锦鲤,淡漠的说道:“人就像这群锦鲤,由利益驱动而已,你我皆是。”
说罢不理会丫鬟,转身迈下水榭的台阶,一路离开。
丫鬟见她离开,忙拎着衣裙追上去。
回到房间,看着雅致中不乏富贵的装饰,张永安眼眸中没有丝毫动容。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恍然。
镜中的人有着一张秀气的年轻的脸,可却穿着一身深蓝色老气的衣裙,浑身上下除了头上几支简单的饰品,竟没什么称得上富贵的装饰。
那张年轻的脸,在这老气的服饰映照下,不免显得年长了许多,尤其是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更为这份老气,多添了几份暮气沉沉。
“夫人,大公子来请安了。”屋里正伺候的大丫鬟明月,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张永安将眼睛从镜子上挪开,才对着明月说道:“你去和大公子说,我身体不适,不必请安了。”
明月没有丝毫意外,点了点头领命退下。
院子中,一个年逾三十岁的男子,恭敬的站在院中,见明月出来,脸色如常似乎毫不意外,尤其是明月说张永安不见他后,更是如此。
“如此,那请明月姑娘告知母亲,这几日我将带着妻儿前往外祖家一趟,就不过来请安了,若是母亲身体不佳,可拿着府中帖子,延请府医上门。”男子恭敬交代了几句后,就要转身离开。
只是刚刚转身后,他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明月说道:“府中一切事物,这些日子还要劳烦母亲看顾一二,父亲那边七日后就会回来。”
“大公子放心,奴婢会禀告夫人的。”明月点头应下,目送对方离开后才进屋。
将对方的话一一告知张永安后,她便站在旁边等着她的吩咐。
张永安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行了,我知道了。”
见她似乎不再有事情,明月便要退下。
张永安却一口叫住她:“你去告诉那个张嬷嬷,就说水清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个恩典,让她老子娘带出去配人吧。”
明月无声应下,面色如常,丝毫不觉意外,毕竟水清那丫头自持钱家家生子,老娘又是前夫人的陪嫁,老子是钱家主跟前红人,从来都看不起自家夫人。
见房间人都散去,张永安走到床前,从隐藏的匣子里,掏出几本书。
上面赫然写着“隐者”二字,仔细看去,竟全是柳姻的作品,看那厚度竟似她从第一本书到如今所有的作品,一本不曾错过。
张永安摸着书上的文字,眼中闪过悔恨,不禁喃喃道:“老师……我真的错了……”
她颤抖的手,顺着第一册往下摸去,直到一本不甚相似的书册,碰触到她的指尖。
她顿了顿,似是害怕,也似无法承受一样,颤着指甲,掏出那本一看就像是生手自己缝捆的书。
或许可以说这不是书,而是一本胡乱订在一起的册子。
而册子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隐儒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