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再次醒来,一睁眼,发现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他侧首一看,是满脸担心的陆叔,着急地问:“小少爷,你感觉怎么样了?难不难受啊?”
谢寻失去意识前记忆涌入脑海,面色白的吓人,一声不吭。
陆叔急得不行,要去找医生,陆怀安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爸,你先出去吧,我来照顾小寻就行。”
“可是小少爷他……”
陆怀安递给陆叔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陆叔才忧心忡忡的离开病房。
陆怀安坐在病床前,眉头紧蹙,道:“小寻,医生说了, 你是长期酗酒,缺少休息,导致的昏迷,就算你暂时不适应回到英国上学,也别这样伤害自己,行吗?”
谢寻合上眼眸,冷淡地道:“怀安哥,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小寻,你……”
“出去!别他妈让我说第二遍!”
陆怀安被骂的脸色变了变,没再说什么, 起身离开。
陆怀安一走,谢寻拿着手机,失神了很久,给李晟发了条信息。
找人把a大附近那套公寓打扫好,坏掉的东西都一一复原,没坏的东西一样都别动。
当天晚上。
谢寻自己强硬的要求出院,照常的去喝酒,喝的烂醉如泥,踉踉跄跄的回到庄园别墅。
倒在床上,他明明眼睛都疼的要命,几乎睁不开,可谢寻躺在床上,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他爬起来,又去喝酒,喝下整整一瓶烈酒,才勉强醉死过去。
不过也仅仅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后,他就又睡不着了,头疼到更像是要炸开。
他又继续找了两三瓶伏特加来,一口气喝下去,喝到自己受不了,冲进浴室里吐的昏天暗地。
谢寻的手用力攥紧洗手台的边缘,缓缓抬头,镜子中的他面色难看,眼下一大片乌青,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吓人,只有眼睛是红的,眼眶还是湿润的。
从这一天开始,谢寻发现灌酒没用,他失眠严重到一天只能入睡一两个小时,脾气暴躁,只能选择吃安眠药。
谢寻安眠药从半片,到一片,两片,最后严重到好几片,甚至对一个牌子的产生耐药性,不停的更换其他牌子。
整整一年。
谢寻几乎都在依靠着安眠药入睡。
某一天,谢寻走在街头,看到一个人黑头发,穿着格子衬衫,背着个黑色的背包,他心下一震,根本来不及思考,马上冲上前。
谢寻拽住那人,让对方转过身,映入眼帘是陌生的面容,当即僵住了身体。
第二天。
谢寻回国了。
许阳看到他,满脸诧异。
“你小子!怎么回国了?回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谢寻勾唇一笑,“你生日嘛,我不得回来给你过生日。”
许阳白了谢寻一眼,“我生日可还得一周呢,你能有这么好心?我不信!”
谢寻不着痕迹的含糊过去,“爱信不信!我饿死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玩玩吧!”
“行!走,我带你去新开的一家会所!我知道特别好玩!”
在会所的包厢里,谢寻看到曾经眼熟的人,只不过对方都很忌惮,不太敢跟他攀谈。
谢寻没在意,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淡笑,跟他们闲聊。
从他们口中得知,张昊天跟随家人移民到意大利定居,其他人谁家里又生意失败,a大新生的学妹,有个特别漂亮的女生,一来就拿到a大校花的名头等等。
说了一晚上,谢寻屏息凝神听着,可听着听着,心里却莫名涌上一股浓浓的失落。
最后谢寻说出去抽烟,然后从会所离开,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
开着开着,车竟然开到了a大校门口。
谢寻沉着脸,正想掉头离开,余光扫到一个高大的背影,瞳孔顿时紧缩。
正当谢寻想下车时,一个女生跑过来,搂住那人的手臂。
谢寻浑身一僵,身体的血液好像瞬间被冻住,他冷的如同置身冰窖之中。
不过在下个转弯路口,高大的身影侧过脸,并不是他熟悉的面容。
谢寻好像被人扼住的脖颈松开,大口大口喘息着,脸色煞白的驱车离开。
谢寻来到那套公寓,输入密码,进去。
里面跟他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可他又觉清楚有什么不一样,少了某些东西。
谢寻站在这里,鼻子发酸,眼眶泛红,静静站着许久,最终走进衣帽间,推开最里面的衣柜。
上面还挂着几件廉价的t恤。
谢寻就像一年前那样,爬进衣柜里,抱着那几件t恤,渐渐的合上眼眸,睡着了。
这是他长达一年以来,第一次不用靠烂醉如泥和安眠药来入睡。
翌日。
谢寻醒来,看到怀里抱着的t恤,似乎意识到什么,神情惊恐,他拖着发麻的身体,狼狈的逃出公寓,直接前往机场,急匆匆飞回英国。
谢寻失眠愈发严重,到了即便吃安眠药也常常无法入睡的程度。
第二年。
谢寻毕业了,他也回国过一次,不过只是回了一趟那套公寓,无人知道他躲在衣柜里,抱着发白廉价的t恤睡了一晚,便又回到英国。
第三年。
谢寻回国了,因为谢志远心梗住院,谢氏集团大乱,他第一时间回国接任谢氏集团总裁一职。
在国内整整半年,谢寻每次需要路过a大附近的行程,都会有意无意的避开。
可他会经常看着街头上某个背影,看得失神。
第四年。
谢寻熬了整整一年,将渐渐走下坡路的谢氏拽回来,重新站在国内顶尖企业的位置。
庆功宴上,谢寻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矜贵清冷,羡煞旁人。
酒后,谢寻独自去了那套公寓,高大修长的身体蜷缩在衣柜中,怀里抱着褪色发黄的t恤。
谢寻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很小声很小声地喊了句,“……沈以南。”
第五年。
谢寻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过好觉,他躲到公寓里睡了一觉,回到御水湾别墅,碰到着急提醒他,要参加会议的李晟。
傍晚,李晟提醒谢寻要参加向氏集团二十周年的酒会。
谢寻毫无兴趣,可听说对方会宣布从海外回来的新任执行总裁,只能忍着烦躁去参加。
去酒会的路上,路过a大的校门口。
谢寻眼角余光随意往车窗外一扫,那道身影和侧脸,让他心头一紧。
谢寻顾不上什么,急忙喊着停车,追了上去。
站在十字路口,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踪影。
谢寻失落,难过,无法言语,甚至觉得好笑,那可能是他的幻觉而已。
谢寻摇头说没事,继续前往酒会现场。
谢寻心情很差,烦躁不已,提前离开,连李晟都拦不住他。
谢寻走到门口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即将任职向氏集团新任总裁的人选——沈以南!”
谢寻身体僵住。
在响亮的掌声中,谢寻听到熟悉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沈以南。”
谢寻抿紧薄唇,缓缓转身,看清那张轮廓分明,犹如被精心雕刻的雕塑般的面容,心被狠狠揪住。
沈以南!
五年不见了!
那张脸,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
谢寻眼眶有点发烫,强忍着住涌动的情形,装作若无其事上前交谈。
可面对淡漠疏离,如同对待陌生人的态度的沈以南,谢寻愤怒至极,可愤怒之下是委屈。
刻意刁难沈以南,却在看对方毫无脾气,逆来顺受的样子,没有一点解气,心口被堵得愈发难受。
谢寻沉着脸走了,目光始终跟随着沈以南。
在看到对方手扶着墙,身形踉跄,脚步不稳的离开会场,最后瘫坐在地上。
谢寻心下一紧,下意识要走过去,可想到沈以南的淡漠疏离,脚步顿住,扭头就走。
走不到两步,谢寻攥紧拳头,又走了回去,冷着脸踢了两下沈以南的长腿。
对方毫无反应。
谢寻面色骤变,赶紧蹲下去查看。
“喂?醒醒……你没事吧?”
下一秒,谢寻对上沈以南少了淡漠疏离,多了迷离和眷恋的眸子。
“谢寻……”
一句轻轻的呢喃,让谢寻当场愣住。
不等谢寻回神,他被搂住,毫无征兆的被沈以南吻住。
唇上熟悉又陌生,温热的触感。
谢寻听到了自己久违的,剧烈的心跳声。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