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山脉
月色忽变自然惊动了众多修行者,不论厮杀、争吵亦或者等待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开始感受到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慌与焦虑。
而玉皇顶上最是安静,本该针锋相对的天仙们忽然沉默陷入静止,连天上那几轮明月也呆呆的不再动弹。
只有许行看着那分流而下的月色,长叹道:“你且行,你且行,莫急。”
说罢他站起身,拍打短衫,尘土落下,他拿起身旁烧的将熄的蜡烛,扔向了自己珍爱的那一小块土地,此时那块土地上铺满了他刚刚拆了草屋换来的干草,干枯的草叶一遇明火,顷刻燃起,火焰覆盖了土地不说,亦点亮了山顶的天空。
透过火焰,许行看着自己辛苦栽培才长出的一根根幼苗缓缓萎缩,眼中泛起泪光,随后却又听到地下那些根茎似乎也被火焰燎到,忍不住又露出笑容。
他就那么边哭边笑,如痴傻了一般。
干草早已烧没,但火焰没有停歇,就那么沿着地面扩散,似要铺满整个玉皇顶。
随后一道长笑声在天门山脉中回荡,爽朗而疯狂,“天门诸峰随我突围!凡蟾宫及叛峰从属当全力杀之!!杀啊!!!”
这一声喊犹如晴天霹雳,整个天门山脉的地表都亮起了荧光,灵脉中的灵气开始沸腾,所有修士都感觉自己体内的真元变得充沛,可空气中灵气浓度过密,也导致术法的威力忽然变大,甚至有些收不住手了!
玉皇顶的火光犹如被浇上了油,火柱拔地而起,映照着半边天空都变得通红,一道人影自其中飞出,他用一顶草帽捞向了夜空中的数轮明月,犹如探入水中捞那月影。
碰撞声响,气浪滚滚,竟将山下修为低些的弟子直接震晕了过去。
于是玉皇顶上的天仙们也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纷纷拔地而起,各色异象顷刻间充斥了整片天空。
从天而降的雷电点燃了更多的山峰,火焰吞噬着人们的理智,山体崩塌,一道金光从地下飞出,知了和尚两个巨大的拳头同时垒出,狠狠地砸在了一个灰袍老人的身上,那老人周身爬满了细密的黑甲马陆,但依然被这一拳锤的五脏错位,口吐鲜血。
“和尚!你安敢如此欺我?!”老人嘶声喊道,无数蛇蛊虫蝇在他腰间的布袋涌出,如黑云一般压向知了和尚。
他再如何也是天仙境,虽然多年避在天门山中,并无什么战绩,可并不觉得自己如何弱,甚至觉得自己比其他诸峰的天仙强了一寸。
但如今却被这菩萨境的秃驴来了一整套近身短打,打的连一口气都不曾顺过。
心中是又气又急!只想着自己大意失了先机,如果拉开距离,应该能赢的!
“我佛慈悲!”知了和尚念了一句,身上金色的袈裟忽的变大,大肚能容,直接将刚刚散开的蛇虫和想要退开的灵兽崖崖主一并卷住了其中。
“秃驴尔敢——!!!”声嘶力竭的喊声很快被层层叠叠的金色袈裟包裹,知了和尚盘膝坐在空中,开始吟诵经文,随着他的念诵,袈裟缓缓收紧,佛经经文隐隐在袈裟表面浮现。
也不知被卷入其中的崖主此时是否想清楚了自己的定位,可即便想清楚了,也已经晚了,他该早早跑路的,和尚未必追的上。
如今却要被活生生碾死在这袈裟中。
要说这和尚的手段果然是六贼中最狠辣的,让人看了心寒。
和尚一边念经一边侧头看向天门山脉,此时山火已经连绵,所有人都放开了手脚,这一侧山巅崩碎,有陨石着地,那一侧龙卷狂风,有剑气升天,好一派末日之景。
而抬起头,便可见云层之上,几轮明月正像是皮球一样,被人踹开,然后又再次滚回,似乎想要围堵那位农圣,他们之间碰撞的气浪搅的云层四散,一些余波落在山间便可能改变地势,化山为谷。
“阿弥陀佛。”知了和尚缓缓叹气,满面不忍,他站起身将袈裟召回,一坨不知什么的黏糊糊东西落下,他迈步走向战场之中,他不打算特意帮谁,但杀些魔修总是没错的。
。。。
玉屏山
唐真站起了身,对着明月遥遥一拜,没有多说什么,无甚可说,想谈的已经谈过,彼此恩情早已两清,此时行礼,只是敬重而已。
红儿也起身学着他拜了下去,倒是比他的态度还要认真些,小丫头的想法很简单,谁对她有过善意,她就觉得谁好,所以野狐禅师很好,白玉蟾很好,知了和尚也很好。
得知很好的人死了,她便有些伤心。
姚安饶看着月华分流而下的奇景,觉得有些美丽,像是一道道面纱从天空垂下,她眯着眼睛,对着天空伸出手似在拨弄玩耍。
紧接着便是许行的声音在山间响起,“天门诸峰随我突围!凡蟾宫及叛峰从属当全力杀之!!杀!!!”
唐真无奈的摇头,到底是随了此人的心意,这玉蟾刚死,南洲修士人心皆乱,被他这么一吼,带头冲杀起来,其他人哪有停手的道理?
不杀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好像白玉蟾就白死了似的。
“真吓人啊!才过了几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一道闲散的声音在观门口响起,随即是叫门声,“有人来开个门吗?”
唐真挑眉,开口道:“你看见门了吗?”
玉屏观的门刚刚才被金童峰那帮人砸了,此时哪还有门。
一张笑脸小心的伸进观中,带着几分谨慎的开口道:“呀,好久不见啊!真君!”
“并不久。”唐真淡然的看着他。
那人讪笑了两声,“真君怎么如此记仇?”
“你不是跑了吗?你这修为在如今的南洲可未必安全。”唐真上下打量着杜有才,这个情报贩子怎么又跑回来了?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杜有才一拍大腿大步走进观中,来到榕树下,也不着急先跟红儿和姚安饶行礼,堆着笑脸道:“在下杜有才,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红儿记得他,倒也并不介怀他曾经的忽视,起身认真回礼,姚安饶依然在对着夜空的月华指手画脚,理都未理他。
“红儿姑娘,当日我是受小人蛊惑,听信了谣言,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打听的消息,我当免费送于姑娘一条!”红儿大度,但杜有才却一直看着唐真的脸色,见他没有表示,便又补充道。
唐真这才抬手示意对方坐,又问了一遍,“你不是说南洲危险跑了吗?”
杜有才落座,谢过红儿递来的茶水,开口道:“真君不知,我是想跑,但却跑不了啊!”
“怎么?还有人拦着你?”唐真笑了起来,再怎么说也是茅草堂的人,在这南洲想不到谁敢不卖杜圣的面子。
“是啊。”杜有才却点了点头,面露苦笑。
“真君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南洲与中洲边界已经被封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