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流到演唱会现场的时候。
现场已经停止检票了。
演唱会一般在开场后半小时停止检票。
也就是说即便紧赶慢赶,他也迟到了半个小时。
林素恩今天心情有些烦闷。
这会江流大概在给老丈人敬酒还是什么的?
但面对自己的工作,她还是在努力的打起精神。
“你可以的,林素恩。”她悄无声息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裴安宁走了进来。
“紧张吗?”
“第一次开万人级别的演唱会,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林素恩对着裴安宁大倒苦水。
如果单纯站在她个人的角度来说,其实她很喜欢裴安宁。
因为她总会耐心的听你倒苦水,并给你积极的鼓励。
“加油,江流看得到你。”
“真的吗?他会来吗?”林素恩的眼睛当时就亮了。
“当然了,只不过他会隐藏在台下的观众里,你可能没法在一万颗脑袋里找到他。”
“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台下就安心了。”
林素恩拍拍胸脯,神色大定。
但后台的对讲机里传来了总控的声音。
“热场还有五分钟结束。”
林素恩要上台了,造型师为她做最后的补妆,设备调试人员在给她戴耳返。
在临上台前。
林素恩和裴安宁说了最后一句话。
“安宁姐,你今天好漂亮。”
“再漂亮也没大明星漂亮。”
“谢谢你安宁姐,能告诉我江流的订婚宴进行到哪一步了吗?”林素恩拍着胸脯保证:
“我就是问问,肯定不会影响状态的。”
“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那你待会要把他带到预留好的前排去,我想看看他。”林素恩神色认真的说:
“安宁姐,我其实把今天当做成人礼对待。”
“成人礼?”
林素恩摇摇头说着:“我妈妈和江流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想让他们亲眼看到我长大了。”
“那你可能有点晚了,别人的成人礼都是十八岁。”裴安宁笑着打趣。
“长大永远都不晚的。”林素恩走上来给了裴安宁一个拥抱:
“安宁姐,谢谢你答应给我解约,我要认真对待我的最后一场演出。”
“真的考虑好要在事业上升期退圈?”
“安宁姐,我本就站在不属于我的高度上,当我看了很多同行的境况后才知道。
这么多年我肯定无形中受到过很多照拂。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面对的话,或许还在因为练习生时期的天价解约费头疼、为无形中的潜规则受尽折磨。
其实这场演唱会我都不想办的,但我真的想在江流面前好好表演一场。”
林素恩的笑容很坦然,她最后摆了摆手留下一句话:
“我能走到这里是很幸运的事,所以是时候该想想我为什么出发了。”
...
裴安宁摇着头穿过后台狭窄的走廊,径直来到最后一间休息室。
抬起头看了屋内的常文一眼。
“订婚宴怎么样了?”
“没消息,估计是出了点乱子。”
“出乱子应该更容易有消息才对。”
裴安宁摇着头走出了这间休息室,跨步走向了员工通道。
出乱子才该有消息传出来。
肯定是老爷子意识到了些什么,把现场消息给摁住了才对。
那江流就更没机会跑出来了。
“我该开心才对。”裴安宁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推开了杂物间的门走了进去。
这里满是矿泉水和杂乱的设备。
后台工作人员通道还在有人不断进出。
光是后台这几十个人的消耗就不是小数目。
裴安宁对了下清单,签字后点点头关上员工通道的大门。
一个人走进了杂物间。
她今天确实很漂亮。
桃花眼里带着褐色的美瞳、紧致包裹的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走路时高跟鞋会发出轻轻的哒哒声。
挎包上挂着串摇曳的风铃。
她原就是狐脸。
天生就是块以色娱人的料,老天爷追着赏“男人饭”吃。
她没辜负老天爷的赏赐。
即便她“贪财”也没关系,世界上总有“好色”的人。
等价交换,不丢人。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价格要对等,如果野心太大会把人撑死的。
好在她有脑子。
这一路走啊走,就走到了今天。
从遥远的山村出生,最终走到了这个破烂的杂物间。
裴安宁一身华贵的打扮和杂物间烟尘格格不入。
她之所以选择这里,反倒是因为这里的环境。
她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林素恩刚刚说过的话。
成人礼?
想想自己为什么出发吗?
裴安宁笑了。
走到今天她并不后悔,留在小山村里蹉跎一生和明媚的活二十几年。
她愿意选后者。
这就是她选择的路。
成人礼这种东西不属于她这种穷孩子。
甚至连这个词都是她前几年上网才知道的。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截绳子。
对,她准备自己了结生命。
她不想死,但如果一定要死,那还是漂亮点死去吧。
她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总会在晚餐时间去门口的木桶饭打零工。
一小时十块钱。
哪里的电视总会播些热门电视剧,不乏一些职场剧。
她觉得这些职场精英可真酷啊。
性感、漂亮、落落大方、不受任何人的限制。
直到她也满足了这些条件,才发现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但她真的漂亮了,所以她也想死的漂亮。
或许这个想法源自于丑小鸭一样的学生时代?
她在上大学之前的衣服大多数都是校服、没买过一支口红、连网购都是大学室友教给她的。
至于活?
没希望的。
让一个社会关系浅薄的人消失实在是太简单了。
她没有关心她死活的亲人。
至于朋友?
由于阶级跃升的太快,她确实在不停的交朋友。
可她有野心,过去阶级的人跟不上她。
新阶级的朋友,看不上她。
一支女士香烟抽完,她已经回顾了她短暂的一生。
过去实在是没什么好回忆的。
人不人鬼不鬼的,回忆什么?
她要开始回忆那个男人了。
这次她终于有了将死之人脸上的痛苦和挣扎。
她承认,有些路她走错了。
林素恩过去犯的错算什么啊?少男少女的小情小怨罢了。
如果她是林素恩,这会小两口的幸福日子早都过上了。
可惜她是裴安宁。
抽泣声在喉咙里隐约作响,但就像是压抑的情感总会逐渐淡去。
她没有哭。
她准备死了。
在临死前她准备再抽一支烟,但她找不到火。
算了,没了就没了吧。
她只是遗憾这不是个春天,不是个拥有松软泥土以及和风细雨的春天。
“在春天不会梦见死亡吗?”她喃喃自语。
“这话是谁说的,听着还挺浪漫?”
陌生的声音从杂物间的角落传来。
裴安宁身体出现了下意识的惊喜反应。
她没有回头看,但她的身体传来了剧烈的抖动。
“让你出现在这里的是梦吗?”
“是黄牛。”
江流把玩着打火机,试图点燃嘴里的女士香烟。
他是从杂物间的箱子里爬出来的。
提到这,他就不得不痛斥一句:
“妈的,黄牛是真牛逼,我花了一万八买张后台票,还真给我送进来了!”
江流的手机还在江家,没办法给任何人打电话。
他到达现场的时候也已经停止检票了。
就算还在检票也没用。
也没有人给他门票啊!
他必须要吐槽一下大伯。
你下次杀我的时候,能不能把事想的周全一点?
你就没算到,我可能被拦在门口进不来吗?
好在还有神通广大的黄牛。
黄牛手里不仅有一楼、二楼的票,甚至还有后台票。
只是后台票过程艰难了点。
江流一听,呦呵,还能给我送进后台。
这是好事啊!多少钱我都买!
结果他花了一万八被装进了大箱子里,愣生生被人抬进了杂物间。
江流扫了一眼裴安宁手里的绳子没有多说。
他只是蹲在她面前对视。
“如果你想死的话我可以帮你,你的身高拴绳子估计挺费力。”
“江流,你不该来的。”
“我问你还想不想死。”
“我...”
“这是我问的最后一句话,说实话。”
“我想活。”
江流站了起来,把西服外套扔在一边,驻在杂物间的门框上。
他最后抽了一口女士香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耳边是舞台方向的山呼海啸,他的目光朝着裴安宁瞥了一眼:
“那就去告诉他们,江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