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李监、赵监和卢主任一起陪谭卫兵在食堂吃肉丝面卤鸡蛋。
谭卫兵对赵监说:“昨天有个同志提了两条建议,补全监管安全的漏洞,这个是监管安全举措中的亮点,总结出来,推广开去。”
赵监一头雾水说:“好。”
卢主任马上接口说:“是新民警邓勇提出来的,一是收工车间的回头看;二是杜绝罪犯单独活动。邓勇从今天开始借调到政治处上班了。”
李监也附和说:“这两条的确是补足监管安全的重要举措,首先我们监狱要全面推广,然后再总结提炼向市局汇报。”
吃完饭,谭卫兵与李监、赵监和卢主任握手道别,就快马加鞭往东山监狱赶。
在接近十点钟的时候,车子开到东山监狱门口。
东山监狱政委牛运金和政治处主任杨德州在监狱门口迎接。
牛政委在欢迎谭主任到来后说监狱长外出考察,这段时间是他在主持工作,若有不周请原谅云云。
东山监狱,以前是茶厂为主。所以监狱在半山上。
监狱大门,古色古香。门边一个值班室,有两个职工在值班。
进大门就是林荫路,右边是一个篮球场,左边是一排车库。再往前走左边是接见登记室,右边是办公楼。监管区还在前面三十米的地方,从办公楼前的公路上一眼就看到监管区大门、围墙和哨楼。
谭卫兵在牛政委和杨主任的陪同下,上了办公楼二楼。
在会议室坐下后,杨主任就汇报了东山监狱三年素质教育的开展情况,以及市局关于监狱中层干部选拔任用的通知的贯彻意见。
杨主任洋洋洒洒、口若悬河,一口气汇报了半个小时才停下来喝了口水,接着继续口沫横飞、激扬文字,颇有指点江山的气魄。
在接近五十分钟,杨主任才汇报结束。
牛政委就对监狱目前工作开展情况和存在的问题一一列举出来,特别是干部队伍青黄不接,年轻干部没有成长起来,按市局的指导意见中正科副科任职最大年龄,东山监狱有九个中层干部超龄,但年纪轻轻的,资历又不够,目前还没有找到妥善解决办法。
谭卫兵在政委讲话结束后说:“东山监狱是全市条件最艰苦的监狱之一,但领导有思路,同志们有干劲,所以监狱各项工作生机勃勃,欣欣向荣。至于说干部青黄不接的问题,大胆起用年轻干部、培养年轻干部,两年之内就能达到市局要求。”
牛政委听了谭卫兵的话,眼睛一亮,忙问道:“谭主任,你有具体的计划或者方案可以借鉴一下吗?”
谭卫兵微微一笑,说道:“可以先内部选拔一批有潜力的年轻民警,设立专门的培训课程,由经验丰富的老同志担任导师一对一帮扶。同时,给予年轻人更多挑大梁的机会,比如监区设副科级的监区长助理,分监区设一个分监区长、两个副分监区长,这样得到锻炼的人就多了,然后再按市局指导意见中的办法进行筛选。”牛政委和杨主任对视一眼,均露出赞同之色。
在座谈会还未结束时,一位同志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谭卫兵看到后,就结束了讲话,然后请那位同志进来。
原来是某监区的狱政干事来找政委签字,准备对某罪犯实施禁闭一周的处罚。
牛政委签完字后,一看时间也十一点半,就请谭主任、李川去政治处检查软件资料。
中午吃饭时候,谭卫兵说想去监区同在岗民警聊聊,有时间再了解一下关禁闭罪犯的情况。
于是在中午一点钟的时候,众人陪着他来到监管区。谭卫兵先是仔细查看了各处设施设备,期间还询问了民警对设施设备的使用方法和操作要点。
每到一个监区,每遇到一个民警,谭卫兵都是主动亲切握手,嘘寒问暖,了解同志们的工作、生活情况,有没有什么困难和诉求?谭卫兵总是说:“监狱局政治部是每一位民警的坚强后盾,你们有监狱解决不了的困难,市局责无旁贷全力帮助你们解决困难,当然市局也不可能什么困难都能解决,但我们政治部是愿意为同志们排忧解难的!”
在七监区监区长办公室,牛政委说:“吴区,你把今天关禁闭的这个罪犯的情况向谭主任汇报一下。”
吴区说:“谭主任、牛政委,我就罪犯邱某违规处以禁闭一事汇报如下。一是邱某基本情况。邱某43岁,东山县石门乡庙子村人,家中还有一个母亲,65岁,父亲去世,无兄弟姐妹。该犯是累犯,这次是2000年6月15日因盗窃罪、放火罪被东山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5年6个月,罚金2000元。这次是该犯第四次入监服。前三次都是盗窃罪,第一次被判8年,第二次判5年,第三次判2年,第一次减刑一年10个月,第二次减一年,第三次没减刑。该狱一贯好逸恶劳好吃懒做,在服刑期间表现一般,既有减刑奖励,也有禁闭处罚。该犯这次犯罪是2000年1月连续盗窃鸡鸭腊肉现金等,在他盗窃某村农户时,由于这家猪没杀,子女邮的钱也没取回来,所以邱某在盗窃时没翻到现金,连腊肉这些也没偷到,于是一气之下,把这家的猪圈厨房点燃就跑了。由于猪圈杂草多火势很大,周围的人都去打火,他看到有机可乘,于是又去偷附近村民的,却被去灭火提前回来的人捉住了,所以他的两个罪名就是这样的来的。二是该犯入监以来的改造表现情况。该犯入监以来,开始能完成任务,坐几次牢都是在东山监狱,所以目前的生产项目他是熟悉的,但是他却不想完成任务,所以就开了他学习和操训。他认为学习和操训耽搁他看电视的时间,他就悄悄咪咪把生产的产品、半成品、原材料甩到下水道、厕所、垃圾桶等地方。目前在下水道就清理出铁芯一公斤多。该犯对扔生产产品、原材料等供认不讳。”
牛政委说:“对他的行为还要深挖,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违法乱纪行为,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恶习又深,抓到了他就承认,没抓到就打死不说。”
吴区又说了下给邱犯做笔录的经过,也佐证了该犯是不会主动坦白的。
当牛政委请谭卫兵主任作指示的时候,谭卫兵想了想还是说几句。
于是谭卫兵谦虚地说:“我对罪犯的改造还处于一知半解阶段,说不上指示,但我想说点宏观的规避执法风险的观点。”
谭卫兵喝了口水,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慢慢地说:“我们是执法部门,是刑罚执行机关,那么执法者,要有一个理念——执法者易被法律反噬!意思就是执法中你焊卫法律的尊严时,容易突破法律给你的权力。比如邱犯这种人,讲道理没有用,他是骨子里就是坏人,因为他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并且还要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而真正守法者拼命劳动,还只是温饱线上挣扎。我们的国家才建立几十年,法律是不健全的,况且我们治国理政是儒家思想多,法治思想的路还有一段距离。比如改造罪犯,罪犯在监狱的待遇是吃住医疗免费,而农民自己起早摸黑,两天吃一顿肉却不容易,这就是现实。国外判得几十几百年,所以国外就提出保证罪犯人权。我们判几年还减刑,犯罪成本是不是太低了点?罪犯在监狱生活无忧,受害者在外面却是生活艰难。惩罚与改造相结合,惩罚到位,改造才到位,但事实却不是这种。但我们作为刑罚执行机关的人,只能在法律法规的框框内执法,否则必受其害!比如邱犯,我们上点措施、上点手段,他才认识到错误,他是说不服、打才服的人。但我们上的措施,肯定不是法律法规赋予我们的,那么我们如果做了,就有人找我们的麻烦。我们的制度是对罪犯有春天般温暖,特殊的园丁,但对最严重的违规违纪的罪犯无外乎是禁闭,破坏监管秩序罪,也是有相关条件的。检察院绝不会因为我们是改造罪犯中的打骂惩罚就宽大为怀,有时候稍不注意就有后果,那么自己受处分是必不可少。每位基层民警要知道一个事实,总有背锅侠。那么怎么开展工作?我们就要转变简单粗暴的工作方法,转变在制度内开展工作的思路。比如邱犯,的确让人气愤填膺,我们要狠狠地教育他,狠狠地,也是在法律法规内,而不是打骂体罚虐待,也不是纵容他犯去殴打他。我以为,我们的狠狠教育,不能有后遗症,怎么达到改造效果又规避执法风险,我们要思考很多!总之一句话,要转变观念,按制度办事,杜绝打骂体罚!我说的不是指示,也不是讲话,因为很多话是不该说的,但我是管干部的,也是保护我们干部的职业安全的,所以有些话说得不合适宜,那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视察完之后,谭卫兵对牛政委和杨主任叮嘱道:“一定要重视监管安全,也要重视职业安全,与罪犯保持合理距离,与罪犯家属的吃请、礼物也要拒绝,否则换衣服换身份就很有可能了。”
说完便准备返程。
牛政委和杨主任将谭卫兵送到监狱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