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多了一丝女儿家的小情思,却又要假装无事,找回原来没心没肺的洒脱,已然让她有些难为了。
昏暗里,苏牧青的脸一点一点靠近,宋时悦能感觉到他鼻息之间喷洒出来的热气,这让她的心又不听使唤地狂跳起来。
星星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好像是看着跑不掉的猎物,她硬着头皮往一边趔身,心里暗暗祈祷快点到家。
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宋时悦用力拽着披风,裹紧自己,好像这样就能将苏牧青屏蔽似的。
咕噜噜——,宋时悦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这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可是她紧张了好久,苏牧青也没有做什么,他只是抿唇淡淡一笑,又将身子收了回去,稳稳坐在一边,如磐石。
苏牧青觉察到了宋时悦的防备,心中暗喜,她不说话,就证明自己猜对了。
如果不是,她一定会当面否认的。
僵持了一会儿,他终于决定先放过她,这两天,她肯定累坏了。
苏牧青的举动,让宋时悦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又觉得自己好像被捉弄了。
她自己内心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却没有掀起一丝尘埃。
心里并没有觉得放松,反而有一股突如其来的怅然,让她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烦闷。
马车停下来,终于到家了,宋时悦如释重负地解下披风,叠了两下还给苏牧青,然后率先跳下来,远远地退出两步,避嫌似的,立在一边。
“你下去休息吧,我让人备了饭菜送到你房间。”
苏牧青语气淡淡的,可眼神却有些依依不舍地在宋时悦脸上留恋。
宋时悦害怕自己又多想了,点点头施礼退了下去。
一进屋,饭菜都已经摆好了,几道小菜,一碗热粥,宋时悦觉得有些意外,都是应极鲜那家酒楼的招牌菜。
他怎么......安排的这么周到?
不过,他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顿风卷残云,宋时悦将饭菜扫荡干净,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
宝晴贴心地给她准备了热水和换洗的衣物,特意等着她回来。
梳洗过后,宋时悦疲倦的身子更显困乏,躺到床上闭眼就睡。
“大少爷,您身上的伤,还是让拾一给您瞧瞧吧?”
沐浴时,文初看着苏牧青身上几处狰狞的刀伤,有些不放心。
苏牧青摇头制止了他:“一些小伤,不碍事,这几天大家都累了,早些休息吧。”
文初走后,苏牧青回到房间,一个身影就从暗处缓缓走出来,眯着眼看着他笑。
“如你所料,这两天你们苏府还真是热闹的很,什么蝼蚁蛇鼠都来了。”
贾意实走到桌边坐下,翘起腿抬头看向苏牧青,倒了一杯茶,推到苏牧青身边。
苏牧青外出剿匪,留下贾意实在暗中守株待兔,果然见宝月三番五次试探着想要去苏牧青的书房。
多次努力无果之后,跑到苏牧青屋子里搜罗了半天,被贾意实看得一清二楚。
柳兰枝,当然是那个假的,也跟宝月暗中接头,嘀嘀咕咕密谋些什么,显然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可惜让原舍给跑了。”苏牧青不甘心地放下茶杯,把剿匪的经过跟贾意实讲述了一番。
赵行修书房,他正在喝粥,赵乾孙急匆匆拎着衣摆跑进来,捂着嘴巴在他耳边咕哝了些什么,就见赵行修脸色大变,猛地一拍桌子。
“什么,火药全给点了?原舍这个废物,那是我费了多少心血才偷偷挪运过去的。”
他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瓷碗甩出去,上好的白瓷碗一下子变得稀碎。
“原舍现在人呢?”
“在外面躲着,苏牧青那里搜查的紧,他们不敢乱动。”
“废物,那就让他继续躲着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景离王怎么派了这么一个蠢货过来!”
赵行修只觉得心口一阵抽搐,猛地疼了起来。
他连忙捂住心口,皱眉佝偻着身子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不敢呼吸。
赵乾孙见他状态不对,连忙掰着他的肩膀问道:“大人,大人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赵行修只觉得呼吸困难,心口像是被人给捏出了,无法喘息,他颤抖着双唇,死死抓住赵乾孙的胳膊求救。
“快,快......去找大夫!”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咬牙吩咐道。
赵乾孙吓得恍了神,想要照顾赵行修,又怕耽误了请大夫,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找大夫。
他大步跑出去,随手抓住一个丫鬟吩咐道:“快去告诉夫人,大人身子不舒服,请她赶快去照顾着。”
说完不等丫鬟回应,一闪身跑开了。
唐闻芝得到消息,吓得手足无措,连忙赶到书房查看。
赵行修正用力捶打着胸口,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见到唐闻芝过来了,连忙伸出手,咿咿呀呀地求救。
唐闻芝见他脸色已经憋的青紫,后背吓出一身冷汗,她远远地站在门口,不敢靠过去一步。
“闻......芝,夫人,快,救......我,救我。”
赵行修脖子上青筋凸起,额头汗津津的,十分痛苦。
胸腔里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讲话了,只直直地朝唐闻芝伸着胳膊,五指张开,可怜又可怖。
唐闻芝站在原地,死死抓着手里的帕子,塞在嘴里咬住,强迫自己不叫出声音。
“赵行修,你放心地去吧,家里的一切你都不用惦记。
逢年过节,我会让她们姐妹俩给你烧香念佛,供奉蔬果,让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如意一些。”
赵行修惊恐地睁大了枯黄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唐闻芝,他看到唐闻芝的眼睛盯着地上稀碎的瓷碗碎片,恍然间明白了过来。
“毒妇,你这个......毒......妇!”
赵行修歇斯底里地挣扎着,不死心地朝唐闻芝冲过去。
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嘴里仍然不清不楚地咒骂着。
“怨谁呢?你沾花惹草三心二意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要叛国?
你拿着云朝的俸禄,暗中替景离王卖命,你想毁了我的两个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