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闻佑果然跟裴沅提起这事。
“你当真让她一个人去。”裴沅瞪大眼睛。
“怎么是一个人,你大哥也在,朕会派暗卫护着她的。”闻佑道。
“你....,”裴沅咬了下唇,眼帘抬起,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露出一抹责怪。
“沅沅 ,玉儿大了,而且她不像寻常的姑娘家,只要呆在宫里玩乐就满足了,她想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闻佑放软了语气跟裴沅解释。
“可我心里就是担忧,那回玉儿遇到拍花子,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我情愿她不见什么世面,都不愿让她离开我身边半步。”
裴沅双眸微动。
“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我放在玉儿身边的护卫都是千里挑一的,定不会让她有半点闪失。”闻佑保证。
这时,闻玉也探出半个脑袋,笑嘻嘻的望着裴沅,“娘亲,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爹爹会派人保护好我的,我保证每一天都会给你写信的。”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灵动极了。
两面夹击之下,裴沅禁不住,放软了语气,“罢,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也不做这个恶人了。”
闻玉欢呼一声,立刻蹦到母亲身边,娇声道,“我就知道娘是最疼我的。”
裴沅嗔了闻佑一眼,他就是被这丫头的甜言蜜语俘获了心,什么都答应她。
............
裴思泉带儿子回宜州并不是突发奇想。
而是想了许久。
他当年答应过裴睿要带他回去看看他娘。
这几年,总被各种事情耽搁了。
现在,他总算有空带孩子回去了。
他回去,齐巧自然也要跟着。
家里的裴三老爷还没见过他新娶的这个媳妇。
还要开祠堂上族谱。
裴思泉计划下月初一走。
那时天气正好,路上也可以看看风景。
月底的时候,裴思泉接到闻佑的密旨,让他多带一个人。
裴思泉有些诧异,谁要跟着他一起上路。
等见到一身男装的闻玉时,裴思泉吓了一跳。
圣上的掌上明珠居然要跟他出行。
闻玉极为自来熟的给裴思泉问好。
“小子裴玉给舅舅舅母请安了。”
既然在外头,那就不能用闻姓了。
闻玉很自然就改回了母姓。
她身着男装,身量纤长,皮肤比一般的小姑娘黑,因而若不是极为熟悉的人,旁人也分辨不出她的性别。
“玉儿,”裴思泉盯着她看了半晌,“你要跟我回宜州。”
“对,舅舅,玉儿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闻玉笑道。
齐巧见丈夫呆呆愣愣,便拉着闻玉的手让她做到自己的身边,笑道,“有玉儿在,咱们这一路就不无聊了,睿儿知道后,也极为高兴的。”
闻玉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小伙伴的,听到齐巧这么说,便抿嘴一笑。
第二天,裴睿见到闻玉果然极为欢喜。
只有雷碧玉眼神露出一抹忧思。
很快,几人便出发了。
路上,裴思泉是商户,闻玉是他的侄子,她也改了称呼,只称两人为叔叔,叔母。
董裕则用镖头的身份在旁边保护闻玉。
闻佑当时为闻玉挑选贴身护卫,还费了一番心思。
最后想到了董裕身上,这人身手好,又有胆识,出身清白,市井间的三道九流都清楚,还同自家是亲戚关系。
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董裕带领着一队人马假意是护送镖,实则是保护闻玉。
这次出行,自然不比上回先皇南巡。
南巡路上,闻玉都没有好好看看风景。
这一回,裴思泉紧着她的意思,一路走走停停。
裴睿也极为快乐。
路过一个小镇时。
裴思泉便命众人停下来休整。
即使是镇上最好的客栈,在裴思泉看来也还是太小了。
他们的人一过来,客栈便满满当当了。
那店家难得接单大生意,见他们气质不凡,便极为热情。
闻玉便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或者有什么好吃的。”
“哎呦,这附近可没有,小公子若要好玩的,便要去城里,咱们这里可没有。”店家年纪有些大,脸上的皱纹很多,堆起笑来,满脸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闻玉也只是随意问问,见他热情,便让夏思给他拿了些银子,便打发他走了。
裴睿知道她的心思,便笑道,“玉儿,我们去镇上转转吧。”
“好,”
裴思泉夫妻在客栈休息,闻玉跟裴睿便出来逛逛。
董裕便护在他们身边。
小镇很破了,果然如店家说的那样,没什么好看的。
闻玉以为封镇就很破了,没想到这个镇子更破旧。
街上的小商贩,见闻玉一行人与本地人不同,便知道他们是外乡人,便极为热情的围了上来。
好在董裕人高马大,一身凶悍之气,才把他们吓到,不敢乱动。
“公子,公子,求求你,买下我的几个孩子吧,求求你。”旁边一个瘦弱的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那是个极为瘦小的妇人,脸颊都凹进去了,闻玉在封城见过的乞儿都比她要胖一些。
她身边也跪着两个跟她同样瘦小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脑袋上插了一根草。
见母亲跪下,他们也跪在闻玉脚边磕头。
“他们是你的儿女,为何要把她们卖了。”闻玉诧异。
那妇人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磕头,浑浊的眼睛里是麻木与空洞。
“哎呀,你们快起来。”
闻玉实在不忍心那么小的孩子跟着一起磕头。
“小郎君,你要是有闲钱,就随意给几文钱买下他们吧,当个奴才养在身边给一口饭吃。”旁边的一个商贩说道。
“这,.....这怎么能行,”闻玉完全不理解,“他们有父有母。”
“有父有母,算什么,天底下谁不有父有母,有的人天生是贵人,有的人天生是贱种,他们跟在亲娘身边,明儿就没命了,给别人当奴才还能活下来。”旁边一个汉字插话。
“买了他们吧,求求你了。”妇人麻木的眼神里露出一抹祈求。
闻玉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她自己生来就是金尊玉贵,即使被人贩子拐卖,去街上要饭,她也从没有如此难受过。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身后的夏思轻声道,“小主子,刚才我向店家打听了,这里去年遭遇洪灾,许多人都迁走了,所以镇上才是这副样子。”
那汉子恰巧听到,忍不住道,“谁不想迁走,他们有钱人能够迁走,咱们这些无钱无势的迁到哪里去。”
“官府没有给你们发安置费吗,还有救灾的粮食。”闻玉问他们。
“哼,自古官官相护,我们有什么,那老皇帝南巡,听说花了几百万两,我们有什么,如今说给我们减免三年税,但是咱们穷的,只能吃树皮根根的,哪有粮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