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蟹！母妃……我要吃蟹蟹！”云清婉指着桌上的螃蟹，一边蹦着一边扯着柳青禾的衣袖。
    柳青禾按住不安分的她，“好好好，等小椿姐姐给你剥好！”
    皇帝看了过来，摆了摆手道：“螃蟹性寒，莫要给郡主多吃。”
    “是。”柳青禾抱着云清婉，颔首应答。
    师殷殷看着云清婉，若有所思。
    “这夏蟹确实比秋蟹差了些，不过也是很清甜的！”云怀霖嘀咕着看让芝兰再剥了一只。
    “临安，莫要多吃，”师殷殷看向她，“小心伤了脾胃！”
    “哎呀知道啦！”云怀霖微微撅起嘴，“再吃最后一只嘛！”
    苏瑜瞥了云怀霖一眼，又垂眼看着碟中剥好的螃蟹，沉默地吃了起来。
    林辞见师殷殷和云如璟的酒杯空着，便端起酒壶走上前去。
    她先给云如璟斟了杯酒，云如璟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你不必忙活，自有人斟酒。”
    林辞身子有些僵住，没有办法只能往回退，“是……”
    “急什么，”师殷殷叫住了她，神情并不和善，“添完再走。”
    于是云如璟也不好说什么，林辞便又折回给她斟酒。
    林辞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按住酒壶盖子。
    在碰到酒杯的那一刻，她反手将桌上的酒杯收到袖中，又用指尖勾出另一只酒杯，稳稳置在桌上。
    她倒完酒，便退回座位上去。
    师殷殷若无其事端起酒杯，敬向云如璟。
    云如璟轻笑着与她碰杯。
    师殷殷抬袖掩唇，将酒杯里的酒悉数倒入袖中的一块绢布上，又迅速地将这酒杯与袖里另一只酒杯对换。
    随后她放下袖子，取来一面新的绢布擦拭着嘴角。
    林辞端起自己的酒杯饮尽，杯口留了一道浅浅的口脂印。
    柳青禾先是看了一眼师殷殷案上的酒杯，才端起酒，敬向座上之人。
    师殷殷倒也给面子，嫣然笑着与她隔空碰杯。
    酒过三巡，夜色已至。
    师殷殷抬起手肘撑在案上，纤指揉着额头，另一只手还趁机将桌上的酒杯调换过来。
    云如璟扶着她的肩，低声问道：“殷殷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她微微抬起头，眼中有些倦意，“许是喝得有些多了，我想先回房歇息……”
    云如璟迟疑了片刻，又问：“那我……”
    “阿璟不必担心，”师殷殷攀上他的胳膊，“汀药送我回去就好，你还是在此处，陪着父皇和母妃。”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轻轻用力按了一下他的胳膊。
    云如璟会意地握住她的手，“既然如此，你先回去歇歇，等这儿一结束，我即刻回去。”
    师殷殷轻笑着颔首，由汀药扶着往屋里走去，下楼之时，正好与上来巡逻的师应舟擦肩而过。
    她面色不改，以极轻的声音说道：“保护郡主。”
    也许云如琢夫妇在策划这场刺杀时，没有想到最后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毕竟她无法想象这对夫妇当真狠心到以自己的亲生女儿为饵。
    让师应舟去救郡主，一是稚子无辜，二是云如璟肯定以救驾为先，既然救驾的功劳抢不过，那救郡主也是有功的。
    师殷殷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意，原来自己也开始算计人命了吗？一条人命顶一个立功，确实不亏。
    师应舟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师殷殷离去的身影，便继续往上走去。
    云如琢看向皇帝，“父皇，再让他们添上一壶，今日便先吃到这儿吧？”
    “嗯，也好。”
    皇帝同意之后，几名内侍端着烛台前往酒库装酒。
    “我看上面都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少加一点吧？”
    “你这没眼力见的东西！这宁可多了也不能少了，不然等上面问起来，可有你受的！”
    “那不就是，何苦替上面省酒呢！”
    ……
    几人低头盛酒时，从身后冒出一个黑影。
    黑影一步步走近，这几人仍浑然不知。
    “好了吧？赶紧上……”
    话音未落，一名内侍应声倒地。
    其余几人诧异地抬头，却还没看清就被打晕了过去。
    烛台将要落地之际，被一个黑衣人一手捞起，顺便将酒库的门关紧了。
    一刻钟之后，酒库门再次被打开，几名身穿内侍服饰的人端着烛台和酒壶走了出来。
    几人走上楼梯之时，最后一人脚底一滑，险些摔倒，幸而抓住了扶手，才站稳了脚跟。
    可手中的酒壶却连带着托盘一同掉落在湖里。
    路过的左亲卫中郎将扫了他一眼，“怎么这般不小心？”
    此人畏畏缩缩站在一旁，“奴愚笨！请您恕罪！”
    中郎将摆了摆手，“罢了，你还是快去盛一壶新的吧，其他人快送上去！”
    “是！”
    众人各自散去。
    岸上不远处，匍匐着几个黑影，见御船有巨大的击水声，开始蹑手蹑脚靠近岸边。
    御船前后的两艘千牛卫护船，也被此动静吸引着看了过去，但看到好像是个小内侍打翻酒壶，也没有多虑。
    只是秦衷久久盯着御船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皇帝见几个送酒的人上来，狐疑地问道：“刚才底下发生什么了？”
    “回陛下，”一人低头回道，“有人打翻了酒壶，这会儿回去重新打酒了。”
    皇帝微微眯起眼。
    一旁的贤妃柔声解围道：“陛下，这天色也黑了，看不清脚下失手也是常有的事，让他再盛就是了。”
    “罢了，”皇帝摆了摆手，“你们先上酒吧。”
    打翻酒壶的那人回到底层船舱后，正见两个内侍从食材库房出来，便上前作揖。
    “奴方才失手打翻一壶酒，左亲卫中郎将让重新来打一壶，二位可否替我再取个酒壶过来？”
    两人看着他，有些不耐烦道：“怎么这般毛手毛脚的？在这等着！”
    此人双目凌厉，仍低头恭敬说道：“酒库昏暗，也请多带一个烛台。”
    “行了行了，等着吧！”
    “真是麻烦！”
    两人嘀咕着转身离去，不消半刻便一人拿着烛台，一人拿着酒壶回来。
    “给你，拿去吧！”
    此人仍未接过，而是看向酒库，“还劳烦二位陪我一同取酒。”
    “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多事？”其中一个内侍将酒壶塞到他手里，“自己不长手？”
    这人隐忍着心中的怒意，赔笑道：“只是里面太暗了，奴担心再次手滑，还求两位哥哥行行好！”
    手拿烛台的内侍低声劝道：“行了就再陪他一会吧，酒迟迟送不上去，上面该恼了。”
    “行行行。”这内侍烦躁地应下，转身朝酒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