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大明的那天起,朱由检就已经有改良科举的打算。
西方世界的科学技术正在突飞猛进,哥白尼的日心说开始冲击传统宗教理念,物理学、天文学、化学、生物学全都在蓬勃发展,而此时的东方大地,正在经历战火的荼毒。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清军入关后,开始长达三百年的闭关锁国,开历史的倒车。
中华文明迅速没落,直至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扣响大门,屈辱的百年开始了。
历史不能重演,可是,此时的大明就像是病入膏肓的巨人,在原有的体制下进行改良,根本无法解决问题,必须下猛药。
本以为汤若望可以打开一条路,没想到,此人的本事也就那样。
真正想要振兴大明,还要靠本土的青年才俊,民间不知道有多少杨廷鉴、赵勉这种人才,只是被埋没了。
汤若望见多识广,可以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却做不到雪中送炭。
组建科学院已经刻不容缓,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朕当然清楚改革科举的后果,轻则留下一世骂名,重则发朝堂动乱,战乱四起。”
“太祖皇帝实行科举,是为了让更多百姓参与到朝政当中,让阶层不再固化,可是,历经两百七十余年,这条通道已经被彻底垄断,你看看每年的新科进士,哪个背后不是当地士绅望族?”
骆养性浑身都是冷汗,说道:“陛下,史笔如刀,如果坚持改革,无异于跟全天下读书人作对,您……请三思!”
朱由检说道:“百姓没有希望,大明就没有希望,如果定要在天下百姓和读书人当中选一个,朕宁可得罪读书人,朕可以是昏君,是暴君,绝不能做亡国之君!”
骆养性沉默许久,说道:“如果陛下已经作出决定,锦衣卫上下定会奉旨行事!”
朱由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你们可要做好准备,从此以后,鹰犬的名头肯定是摘不下来了。”
骆养性沉声道:“锦衣卫本就是陛下的鹰犬,即为鹰犬,自当为主人效力!”
“好!”
朱由检点点头,然后说道:“今天的事,是个不错的契机,你要把握住。”
“陛下指的是……哦!”
骆养性突然醒悟过来,躬身道:“臣这就去办!”
“注意方式方法,朕需要的是聪明的鹰犬,明白吗?”
“臣明白,臣告退。”
骆养性再次行礼,躬身退出。
刚走出御书房,就看到魏藻德等在外面。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紧接着,魏藻德迈步走进。
“老臣问圣躬安!”
朱由检盯着魏藻德看了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魏卿家,朕要说你两句。”
魏藻德脸色淡然,说道:“陛下教诲,老臣洗耳恭听。”
朱由检皱眉道:“朕说就是你这个称呼,每天老臣老臣的,你很老吗?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刚满四十岁吧?”
魏藻德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臣这个年纪已经不算小了。”
“朝堂之中,五六十岁的大有人在,你每天老臣老臣的,不觉得别扭吗?”
“陛下,臣这样称呼,实属无奈。”
魏藻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臣这个位置,本来就是风口浪尖,按理说,应该是德高望重者任之,可是,历经几位首辅之后,臣被迫坐上这个位置,只好每日把自己装扮的老气横秋,说话做事也要稳中求稳,生怕别人说闲话,臣也很无奈啊!”
朱由检心中暗暗吐槽,这也不能怪魏藻德,实在是自己这位前身,在位十七年,换了十几个首辅大臣,这个位置都没人做了。
魏藻德是崇祯十三年的状元,当年中状元的时候才三十五岁,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年,就成了首辅大臣。
其实吧,论才学,论能力,魏藻德并不是最突出的,也没什么过人的建树。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纯粹是此人做事风格以沉稳见长,从来不冒进,即便到了首辅位置上,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每天阁老前,阁老后,毫无违和感。
“如果陛下觉得臣这样称呼不合适,以后臣改改……”
朱由检摆摆手:“算了,这不重要,说说吧,有什么事?”
魏藻德这才定了定神,回归正题:“陛下,今日朝会上,共有三十二名官员被下狱,大多都是近几年的进士,这是名单,请您过目。”
朱由检并没有看,而是放在一旁,说道:“这个先不急,朕想跟你聊点别的。”
魏藻德疑惑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谈不上吩咐。”
朱由检摆摆手,稍加思索,然后说道:“就谈谈科举吧!”
魏藻德脸色有些愕然,不过,稍加思索便想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这些年来,内阁和六部尚书换了一茬又一茬,陛下这是对科举失望了!
他先是正了正衣襟,然后缓缓跪倒在地。
“陛下,您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动科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检轻笑着道:“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是做什么?”
魏藻德说道:“臣明白陛下心中所想,可是,科举乃我大明立国之本,祖宗之法不可改!”
“如果祖宗之法已经成为枷锁,也不能改吗?你告诉朕,如果祖宗之法可以治国安民,为何天下流民四起?为何李自成能招募到百万之众?为何辽东落入建奴之手?为何……哼!”
朱由检越说越来气,哼了一声。
魏藻德依然慢慢悠悠地说道:“陛下可曾想过,倘若动了科举,将会是何后果?”
朱由检冷冷道:“朕当然知道,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到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准备弄死朕!”
“那就请陛下以大局为重,放弃改良科举的念头。”
“朕不是改良,是改革!”
朱由检摇摇头,继续说道:“朕不想把这个烂摊子留到下一代,哪怕被万千人唾骂,朕不在乎!”
魏藻德不解地问道:“臣还是不理解,陛下为何一定要和天下读书人作对?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因为这些读书人正在跟天下百姓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