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生走的时候，浑身都在哆嗦。
    陈卓很同情的看了一眼，老吕同志不会当场犯个心肌梗死或者脑出血啥的吧。
    他倒不是说关心吕副主任的身体，关键是老吕在这儿昏过去，自己恐怕说不清楚。
    万一……
    我是说万一，他家里人跑过来耍赖，那不是很麻烦。
    不怕别的，就怕麻烦。
    目送吕蒙生摇摇晃晃的背影，消失在二中大门口，陈卓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头招呼看傻了眼的张墨：
    “大黑，走了！”
    有几个听到消息晚了，没买到学习笔记的复读生，跑过来拦住三轮车问道：
    “陈卓，你们的旧书还有吗？”
    面对财神爷们，陈卓必须笑脸相迎：
    “有，肯定有啊，不过今天不行了，明天早上吧，早自习之前我们哥俩儿还会在这儿，大家准备好现金，先到先得啊！”
    将三轮车还给张墨的老娘，马冬梅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大墨，小卓，你俩真的把那些旧书都卖掉了？”
    她是亲眼看着陈卓和自家儿子装了一车的旧书。
    在马冬梅的认知里，这东西除了废品收购站之外，就只能烧火。
    万万没想到，就是那些不起眼的旧书，俩孩子竟然卖了差不多1000块。
    这可是自己出摊半个月的收入总和。
    陈卓笑着点点头：
    “阿姨，都是同学，价钱给人家算太高了也不好……”
    马冬梅傻傻的点头。
    你这意思，还是卖的友情价呗？
    陈卓也没耽搁，告别张墨母子，直接回了家。
    下午他还有任务。
    老陈借了一辆皮卡，爷俩得帮着安家把西瓜卖掉。
    直到陈卓的背影消失了很久，马冬梅还站在小棚门前发呆。
    张墨不放心的拉了一下她：
    “妈，你怎么了？”
    马冬梅如梦方醒，拉着儿子的胳膊：
    “大墨，你跟妈说，陈卓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
    她觉得自己这十多年的小买卖白做了，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张墨抓了抓脑袋：
    “妈，我要是说到现在我也是懵的，不知道你信不信！”
    马冬梅拍了儿子一巴掌：
    “臭小子，平时老是吹牛自己聪明，要我看呐，连人家小卓一半儿也比不上。”
    这句话张墨不乐意听。
    “妈，我考试成绩比他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马冬梅叹了口气。
    儿子跟人家陈卓比，也就只有这一样拿的出手了。
    陈卓回到家，老陈两口子还没回来，应该是忙着安排安婶转院的事。
    他也不着急，自己煮了包方便面，放了一根火腿肠，两个鸡蛋，美美的吃了顿午饭。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半，忙了一头汗的老陈，急匆匆带着安知夏回来了。
    正躺在沙发上假寐的陈卓，听到门响，一骨碌爬起来。
    “爸，你吃饭了没，厨房里我煮了面！”
    老陈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这才回复儿子：
    “我跟知夏在中心医院的食堂吃过了。”
    陈卓看了一眼同样热得满头大汗的安知夏，随手打开冰箱，拿了一根雪糕递过去：
    “给，解解暑气！”
    安知夏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纠结，下意识的想拒绝：
    “不，我不要……”
    陈卓一瞪眼睛，把雪糕塞进她手里：
    “给你就拿着。”
    安知夏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接过雪糕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陈卓没看她，转头问老爹：
    “车借到了吗？”
    陈中信点点头：
    “借到了，一会儿你直接去街道办开走！”
    陈卓愣了一下：
    “咋，您不去？”
    老陈摊了摊手，表情很无奈：
    “没办法，上午都请假了，下午总不能再翘班。”
    陈卓似笑非笑的竖了一下大拇指：
    “行，老陈同志，难怪杨护士长说你比国家领导人都忙。”
    陈中信老脸一红，表情略显尴尬。
    自己拍着胸脯说帮安家卖瓜，到头来却当了甩手掌柜的，把任务推给儿子，也难怪他有意见。
    当着安知夏的面，他可不能丢了面子，只能把眼一瞪：
    “怎么，你是我儿子，帮老子点儿忙不行吗？”
    陈卓立马怂了：
    “得嘞，您年纪大，说什么都有理，儿子这就去！”
    他招呼了一声偷看父子俩耍花枪的安知夏，拿上老陈前些日子托人找关系办下来的驾驶证，大摇大摆出门而去。
    陈中信追到门口，叮嘱了一句：
    “小卓，注意安全。”
    陈卓头也不回，丢下一句：
    “知道了，怎么您也学我妈那么啰嗦！”
    陈中信笑骂了一句：
    “臭小子，背后编排你妈，被她知道还不得揍你。”
    陈卓笑嘻嘻的道：
    “这里就咱们几个，我妈怎么可能知道，如果消息泄露了，一定就是老陈同学你背叛了组织。”
    陈中信又好气又好笑：
    “那要是知夏说漏了嘴呢？”
    安知夏吓了一跳，拼命摆手，示意自己绝对不可能叛变。
    陈卓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那也是你老陈同志的错！”
    这句话，是跟老爹说的。
    陈中信气得翻了个白眼。
    臭小子，简直无法无天。
    陈卓带着安知夏，到了街道办。
    院子里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皮卡。
    跟守大门的大爷说了一声——大爷也认识陈卓，知道他是陈主任的儿子，二话没说，直接开门让他把车开走。
    安知夏坐在副驾驶上负责指路，陈卓开着车，出了营州城。
    安家住在营州东北的青山乡，距离市区不到二十公里。
    皮卡拐进村子的土路，陈卓好奇的问了一句：
    “喂，我爸说你们这村子大多数人都姓李，为啥叫张庄？”
    安知夏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
    这姑娘似乎很容易被吓到。
    “听我妈说，当年闯关东的时候，是姓张的一家子最先在这里落的户，所以才叫张庄，后来姓李的多了也没再改！”
    陈卓恍然大悟。
    这倒是挺符合当时的时代特征。
    安知夏指引着皮卡，在一处河湾地旁停下。
    这里就是安家的西瓜地。
    瓜地边上，用高粱秸搭了个简陋的窝棚。
    陈卓将车停到地边，熄火下车。
    猛然间，三四个半大小子从瓜地里窜了出来，每人怀里抱着两个西瓜，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