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格伊文的威戈佛特兹，被众多猎魔人爱好者认为是人类武力值第一人的术士，将又一个小小的死胎放进玻璃罐里，看着“它”缓缓沉入淡黄色的溶液。
    还差一点，一定就还差一点，他坚信。
    呼！
    术士手上腾起火焰，将手上和手术刀上的血液瞬间燃烧干净。
    他将手术刀仔细地擦了擦，插进工具包，调整好刀子摆放的角度。
    实验，任何一个细节都必须注意，包括工具的位置。
    他嫌弃地看了眼被开膛破肚的实验体，仿佛实验的失败全归咎于这个可怜的孕妇。
    他抬了抬手，尸体平稳地飘起，被他指挥着飘出窗外。而后，在腾起的魔法火焰中烧成焦炭，碎裂，落向弥漫着雾气的废湖，仿佛被丢入魔域的灵魂……
    术士坐倒在柔软的丝绒软椅里，仰头闭目揉鼻梁眼角，脑子里总结着上个实验中的得失。
    软椅侧面摆着一个个木架，上面摆满了玻璃罐，淡黄色的溶液中浸泡着令人更加毛骨悚然的东西，一个个刚刚成型的人类胎儿，一颗颗带着半截血管的胎盘或者心脏，又或者一截完整的细小脊骨……
    吱呀~
    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室内的火光照亮了门外的走廊。
    一名穿着掐腰蓝白色淑女长裙的清秀女人走进门。
    男术士连眼睛都没睁开问道：“莉迪亚，有事？”
    清秀女人并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就这样款款走了进来。白色裙角擦过一排排木架，对罐子里的恐怖事物视而不见。
    男术士仿佛听到了她说话，睁开眼微笑着回答：“好的，好的，我休息一会儿。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被称为莉迪亚的女人背后飘出一个托盘，上面有一个茶壶、一只茶杯、一碟糕点和一小罐红糖。原来她也是个法师。
    莉迪亚将托盘放在软椅旁的圆几上，斟了杯红茶，放糖，搅拌均匀。
    期间，她偶尔瞟向威戈佛特兹的眼神里是怎么都隐藏不住的爱慕、崇拜和依恋，奇怪的是他清秀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莉迪亚通过心灵传音对男术士说：“老师，您要多吃一点甜食，有利于恢复大脑疲劳。”
    威戈佛特兹笑着点点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指间有意擦过女人的手背。
    莉迪亚走到软椅背后，男术士满意地闭目后仰，享受着女助理的头部按摩。
    他相信就算有一天所有人都背叛了他，莉迪亚也不会。
    爱情啊，还真是能让女人疯狂的东西。
    可他不会！他永远不会被任何感情左右！
    被父母遗弃在柯维尔的贫民窟里，靠捡垃圾和偷盗才活下来。
    被一群穿树叶的德鲁伊收养，过上了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那些德鲁伊却说那是修行，饭都吃不饱修个鬼的行？
    凭什么那些猪猡一样愚蠢的贵族可以坐马车吃白面包，而自己只能光着脚走路啃土豆？
    这不公平！
    还好德鲁伊总算教了自己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自然之力和棍子，比如怎么战斗。
    士兵、强盗、间谍、黑帮打手，他干过太多工作，却不知到底要去哪，不知道自己是谁，要成为谁。
    直到遇到了那个女孩，或者女人？
    已经有点想不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了啊，长相也不记得了……不过她教会了自己什么是欲望，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爱情，什么是魔法，以及爱情就是狗屎！
    魔法真是个好东西啊，神秘、强大，就像神留在人间的神力！
    而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要成为什么了？人间之神！
    莽夫的力量无法达成他的愿望，自然之力无法达成愿望，甚至他研究了百多年的魔法也无法达成那个愿望，那么他只剩下一个选择了——上古之血。
    自从100年前开始解析伊斯琳妮预言，得知了上古之血的存在，他就已经开始研究了。
    可惜那时候还不够强大，还只能在班·阿德当一个小小的魔法教授。
    可惜泰莫利亚王后一家子都安分地待在维吉玛城里下不了手，可惜没能抓住那个小王子。
    他后来听说那个小王子真的觉醒了上古之血，是威伦那三个老巫婆的消息，不会有错。
    他当时懊恼了很久，如果没错过那个孩子，或许他可能早就掌握那股力量了。
    思维略过那些陈年的记忆，只过去了不到半分钟，威戈佛特兹睁开双眼，将最后一点疲惫压进心底。
    他抓住女人正在按摩的手，说道：“莉迪亚，你通知下面的佣兵头领，实验体不够了，在弄些回来。我十天后要用。”
    女人眼神里有羞涩，但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她跟着男人的手转过椅子站在男人对面，心灵传音：“好的，老师。您要出门？”
    威戈佛特兹点点头，“3天后要出去一趟。”
    “一周后您要出席艺术与技艺协会的质询，您说过那很重要，不能耽误。”
    男术士再次点头，“最后一次质询会确实很重要，如果能加入协会，后面的计划一定会更顺利的。”
    威戈佛特兹笑道，“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我的加入。”
    迪莉娅抓着对方的手逐渐用力，“您太了不起了，您应该是协会最年轻的法师？我，我能去旁观么？”
    女人的双眼中闪着期盼和崇拜的光芒。
    只有她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强大，多么充满智慧。
    男人回答的相当痛快：“当然可以！”
    女人嘛，适当给一点点甜头，不仅有利于提升工作效率，还能稳固忠诚度。这种日常中的赏赐他并不会太吝啬。
    “谢谢！”迪莉娅的落泪了。眼泪滑落到面颊下方时却忽然消失了，她赶忙擦去泪痕。
    真扫兴！威戈佛特兹心想，刚好要重新开始工作了，他挥了挥手。
    女人略显慌乱地转身离开。
    男术士安坐在软椅上吃着糕点喝着红茶，等待男助手送实验体上来。
    如何获得上古之血的血脉力量？
    这一点他研究了很久，实验过无数种方法。
    最后，在一本梅里泰莉远古教派的治疗案例中找到了办法。
    未出生孩子的胎盘血可以换给父母换血，这种办法在古时候用来治疗贵族的血液疾病。后来因为太残忍，被废除和禁止。
    抓到希瑞拉，让希瑞拉怀上自己的孩子，然后换上婴儿的胎盘血，他就能拥有上古之血。
    既然那位泰莫利亚王子能觉醒血脉之力，就说明男人也完全不是没有机会！
    男人也有机会觉醒上古之血，那他威戈佛特兹就有100%的机会！
    咚咚咚，实验室房门被敲响了。
    男术士仍然安坐在椅子上回应：“进。”
    吱呀~
    今晚第四次听到门轴难听的摩擦声，让他有点烦躁。
    威戈佛特兹的男助手，外表是中年男法师的阿尔托，躬身说道：“老师，实验体带来了。”
    威戈嘴里嚼着糕点，指了指试验台。
    阿尔托赶忙让身后的佣兵拖着实验体进来，将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年轻孕妇平放在实验台上。
    两名佣兵从进门到出门都没敢抬头看，无论是实验室里的陈设，还是椅子上坐着的法师老爷，他俩一眼都没敢看。
    要不是法师老爷的赏金实在太丰厚，手段太狠辣，他们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
    威戈就着甜茶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实验体生理状况如何？麻药粉用了多少？”
    助手一边用小刀裁开孕妇的衣物，一边回答：“实验体体重118公斤，心率稍快，其他一切正常。麻药粉用了3次，12克、8克、5克。”
    威戈佛特兹又喝了口甜茶，点点头，“不错，用量还算准确。心率快很正常，人类恐惧的本能反应。”
    助手阿尔托把实验体的衣物丢出窗外，走过来帮威戈穿好实验袍，而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准备协助后续的实验。
    ……
    斯提加城堡中的一间卧房内，窗口摆着画架，上面是未完成的风景画，山崖、枯树、白骨、沉船。
    房间的墙壁上还挂着大大小小近十幅油画，其中至少有3幅都是威戈佛特兹。
    女术士莉迪亚·凡·布雷德沃特点亮了一颗照明术光球，静静地站在镜子前。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几乎每个晚上她都要经历这一幕，痛苦的一幕。
    但只有这样她才会打消自己的奢望，成为那个男人妻子的奢望。
    她知道自己不配，她知道自己只能默默躲在阴影里，用自己的一切帮助那个男人实现理想。
    白皙修长的手指摸向脸颊，却穿了过去。
    那张清秀的脸闪了一下，像接触不良的屏幕，然后消失了一半。
    上半张脸依旧是清秀的样子，而鼻子以下的部分却残缺不堪，下巴更是消失不见，能看见喉咙那里露出焦黑丑陋的洞。
    迪莉娅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丑陋的脸。
    这是一次实验事故的后果，她不仅失去了美貌，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再生咒语无效，任何美容魔法也都无法弥合如此巨大的骨骼缺失……
    即使她的画技再高超也无法给自己画出一张哪怕普通的脸……
    迪莉娅就这么看着自己，散开盘起的头发，解开高领淑女裙，任由裙子滑落，露出遍布烧伤的上半身。
    她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盘算老师的计划哪里还有疏漏。
    和尼弗迦德皇帝的联盟关系已经不牢靠了，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居然敢驱赶老师离开尼弗迦德！
    幸亏老师早有预见，在这座城堡里留了后手，不然连后续实验都没法保证。
    可惜那个暴君身边的保卫力量太强了，否则他就只是一个凡人皇帝，并不难杀！
    要继续在金塔之城里安插眼线，否则就得不到南边的消息了。
    里恩斯最近干得还不错，可以再给点甜头。
    辛特拉那边还没有消息，不知道尼弗迦德有没有打下辛特拉，不知道聂拉汀·西卡是否能起到关键作用……
    如果那个不男不女的蠢货没什么用的话，前期投入的心灵魔法教导就算打水漂了，需要再找个合适的人选。
    帝国术士学院还有那么多毕不了业的法师学徒，不会每一个都甘心成为一个普通的法师团士兵的。太丢人了！
    或许里面有不少可以利用的棋子。
    一周后，艺术与技艺协会要举行质询会。艺术与技艺协会学会是术士兄弟会的核心领导圈子，只要能加入协会，老师未来的计划才更稳妥。
    她一定要亲眼验证那一刻，并做好帮老师阻挡任何意外的准备。
    会议会在艾瑞图萨学院的加斯唐宫里举行。每次在那开会都无法使用魔法，蒂沙娅院长会开启禁魔结界。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没人知道，老师除了魔法强大，还是一名技艺高超的战士。就凭那些老迈不堪的术士，呵呵……
    莉迪亚熄灭了照明术，走向自己的床铺……
    ……
    距离离开这个世界还剩24天，清晨。
    马文骑着黑独角兽离开了辛特拉城，向北而去，目的地是泰莫利亚境内的海港城苟斯·维伦。
    得先问到金塔之城的传送坐标，腿儿着去可就太慢了。
    辛特拉击败了尼弗迦德黑衣军的消息这几天已经传开了，雅鲁加河上已经恢复了正常航贸。
    马文虽然穿着有点奇怪，但只有腰上挂着的一把“剑”，没有违禁武器，像个独自闯荡的骑士。
    他租了条船顺利渡过雅鲁加河，河岸两边渡口的士兵在正常收钱后也没有为难。
    为什么不让莫斯萨克帮忙直接开个传送门过去？或者坐船？
    马文有自己的打算。
    陆路骑马过去需要3天，但尼德的脚程要快得多，大概一天多就够了。
    正好趁着这段路程，他和独角兽可以练习协同瞬移。就是奔跑途中一人一马同时瞬移，这样基本就没人拦得住了，即使逃跑也会跑得很帅气。
    傍晚，马文坐在路边石块上休息吃晚餐，尼德和渡鸦在不远处的海边玩水，路东边就是布洛奇隆大森林。
    幸亏希里帮忙准备了一大堆独角兽喜欢的苜蓿、草药和水果，不然仅这一项都有点麻烦。又欠了卡兰瑟一个小人情。
    中午他们路过了曾经住过两天的小镇哈姆，又路过了曾经觉醒血脉的那个海边。
    想想以前，那时候还打算着如果真的被狂猎追捕，可以逃进布洛奇隆森林躲避。
    尽管里面的树精小姐姐不是很讲道理，也比被狂猎抓住要好得多。
    正胡思乱想间，眼前的景色忽然亮了起来，就像忽然被调高了色彩饱和度。
    温暖、圣洁的光芒中，走出一位金发金眸的白裙少女。
    无论是出场的方式，圣洁的白纱裙，还是她头顶的鲜艳花冠，以及半透明的身躯和威严的眼神，都证明这个少女很不普通。
    少女赤着玉足，轻轻落在路边的石滩上，仿佛唱歌一般说道：“上古之血后裔啊，世界之外的人，汝违背了命运。”
    马文站起来，神经紧绷，做好了随时出刀的准备。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砍得中这个看起来很女神的妹子，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西边响起急促的马蹄，尼德和莫杜斯极速赶来。
    少女瞥了一眼就转回来看着马文，秀眉皱起，语气威严，“一百年前，汝还只是个王子，吾放过了汝的冒犯。现在……”
    哼……黑独角兽鼻孔里喷出一股白气，马头略微低下，套着尖锐金属套的独角是他唯一能用的武器。
    渡鸦已经飞上天空盘旋。
    马文觉得无论打不打，先套点情报才行。他略一思索，问道：“你是指希瑞拉公主？”
    “大胆！”少女的语气更威严了，“吾为命运女神，跪下诚挚向吾忏悔……”
    似乎觉得不习惯，少女调整了一下，继续道：“对，我就是说的她，她是命运之子，她的命运不容更改！”
    马文忽然就不紧张了。
    任务是虚空之树和秩序乐园发的，他只是执行者。如果这个自称命运女神的娘们拿这个说事儿，那他可是有后台的。
    他摊开双手陈述事实：“可我已经做了。”
    少女逐渐抛弃了女神范，有点气急败坏地嚷嚷：“你背后到底是谁？啊？是不是梅里泰莉那个老太婆回来了？她要干什么！开启神战么？”
    “滚回去告诉她，我可不害怕！”她说着不害怕，可怎么听着那么不自信。
    似乎是为了弥补刚才的不自信，少女猛然抬手指向马文。
    唰，咔咔咔……
    周围凭空弹出数道黑色锁链和半透明树枝，将少女缠了个结实。
    咔咔咔……
    锁链和树枝快速收紧，将少女拽进虚无，空中残留着少女最后的惊呼：“尼玛！秩序乐园！”
    ……
    注：第一卷46章改了，那只高等吸血鬼不是雷吉斯，也被献祭了。为此，主角的属性昨晚也全部改过了。雷吉斯不会在本书出现。勉强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要恰饭嘛，有不理解的义父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