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保住没有应声,迟疑了一下,道:“九爷,这地方都占了,那新煤渣往哪里倾倒呢?”
宫里的煤渣清理出来,地方还空着,继续倾倒就是了;皇城里的盖上房子,那就没地方倾倒了。
可是冬天取暖,其他季节烧饭,一年四节都离不开煤球,煤渣不说每天倾倒,三、五日也要倒一回的。
九阿哥听了蹙眉,之前倒是忘了这个。
可是总共就腾出来一百多亩地,空余出一半留着倒煤渣?还是七处煤渣山中,留出三、两处?
太浪费了。
九阿哥想起有专门收夜香的,道:“怎么就没有人专门收煤渣呢?”十二阿哥在旁道:“不值钱。”
夜香能买钱,煤渣谁会买呢?
九阿哥想起朝阳门外与东直门外,都是水泡子,还有南城,更不必说。这样煤渣除了铺路,还可以填这些大坑,只是要数量,还要时间。
一时半会儿怎么个安排,还要想个章程。
他对张保住道:“先清理吧,这还有半月就要上冻,今年也开不了工,回头再琢磨安置法子。”
张保住应声下去了。
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道:“等到圣寿节后,我出门的时候,有什么你不能自己决断的,就去寻马齐马大人,问问马大人的意见。”
十二阿哥犹豫道:“马大人是大学士,管着朝廷大事,这样打扰是不是不好?”
九阿哥摇头道:“他是内务府总管,这是他分内之事。”
十二阿哥虽勤快,办事看着也老成,可年岁在这里,有老师把关也是好的。
还有就是老师如今是御前红人,正炙手可热,要是能在汗阿玛跟前提上十二阿哥几句,对十二阿哥也有好处。
明年选秀,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就要指婚了。
总要提醒汗阿玛一声,别只想着十三福晋的人选,十二阿哥福晋的人选也可以看看。
十二阿哥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正好这会儿,十阿哥来了。
九阿哥正好奇隆科多如何处置的,立时催着十阿哥道:“赶紧说说,隆科多那里,汗阿玛是怎么罚的?”
“革职,鞭一百,籍没,充宁古塔披甲,妻儿随流······”十阿哥道。
九阿哥与十阿哥都镇住了。
“籍没?佟家不是没分家么,那抄检什么?”
九阿哥震惊过后,好奇此事。
所谓籍没,就是登记所有的财产,没收入官。
有古话说的好,“断头,至痛也;籍没,至惨也。”
十阿哥道:“皇城里佟宅的财物,还有户部八旗司上所录隆科多名私产吧!”
九阿哥忍不住幸灾乐祸道:“这几年籍没的勋贵,这还是第二家,家是索额图,隆科多该庆幸,跟皇家沾着亲,要不然的话,本也当绞!”十二阿哥沉默。
佟家的风光,好像蒙了一层灰。
要是佟妃晓得此事,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之前的“抱病”。只是这是第二家么?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九哥是不是忘了郭络罗家?
九阿哥觉得通体舒坦,道:“那个李四儿,怎么处置的?”十阿哥道:“等生下孩子后,绞。”
九阿哥一点也不同情,道:“活该,这才是善恶有报!”时间不早,说完这个,兄弟两个就从内务府衙门出来。
到了马车上,十阿哥才低声道:“苏努贝子挺阴,往后大面上,咱们还是客气些······”
他说了隆科多醒来之后上请罪折子之事。
但凡隆科多知晓的多些,看清楚形势,都不会还妄想告黑状,使得御前印象更坏了、
九阿哥轻哼道:“真要是老好人,也爬不上来,江水不犯河水,也不太怵他。
”
十阿哥道:“小松动手这事儿也是过了明面,不必再担心这个。”
九阿哥道:“爷还真是高看他了,一个大老爷们,这个时候还琢磨这小算计,丢人!”
他想提点高兴的,就说了圣寿节后出游之事,道:“到时候不打算太赶,每日四十到六十里,往返按照一个月规划,你们这两天就可以接丰生过去了,要是能待得住,就直接住下,尼固珠在宁安堂,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阿克丹,要是跟丰生一块不行的话,就先挪到宁安堂·····.”
十阿哥听得瞪大眼,道:“这······九嫂也放心孩子们?”九哥素来心大,这个十阿哥晓得。
即便他口口声声说他是当阿玛的人成熟稳重,可实际上就是那么回事儿。
十阿哥觉得,九嫂应该更靠谱些。
九阿哥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有县主呢,还有你跟弟妹,跟我们自己在家也没有区别。”
他其实并不怎么爱出门,可是也晓得自打去年怀孕,福晋就拴住了,这回也主要是想要带舒舒散心。
冬天赶路,十阿哥有些不放心,可眼见着九阿哥兴致勃勃,也没有扫兴,只道:“九嫂正调理身体,九哥要是出门,记得带太医随行·····.”
“嗯,嗯!”
九阿哥点头道:“这个指定带,外头寻医问药的也不方便····..”
等到了北官房,没等到皇子府,马车就被拦下了。是四阿哥。
他今天回来的早,刚下马看到后头九皇子府的马车,就没有进府,等在门口。
九阿哥挑开车帘,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您找我?”四阿哥摇摇头,看了眼九阿哥旁边的十阿哥。
九阿哥立时明白了,这一位也是猴急猴急的,这是想要打听隆科多的事情。
他就跟十阿哥下了马车。
十阿哥没有磨叽,将隆科多与李四儿两个的处置说了。四阿哥道:“隆科多没上请罪折子,鄂伦岱那边呢?”
十阿哥又说了罪名折子的事,道:“画蛇添足,没有什么好作用,鄂伦岱那边没有反应,也没有打发人再来宗人府打听,应该是不插手的意思。”
四阿哥没有再问旁的,道:“那你们回吧,就是问问这个。”
九阿哥在旁道:“四哥,佟家虽没分家,可隆科多肯定有私产,不说别的,就说那养外室的什刹海别院,应该就是隆科多的私产,到时候官卖的话,您就买下来送小九,倒是比旁人方便。”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佟家人不会白看着。”
九阿哥拍了下额头道:“弟弟糊涂了,这还用四哥倒什么手啊,直接让小九打发人买下来就是了。”
四阿哥摆手道:“还早些,别操心这个了,回吧。”
九阿哥点头,没有再上马车,而是跟十阿哥溜达过来。
十阿哥道:“九哥觉得什刹海的宅子好,直接买了就是!”九阿哥望向十阿哥道:“这好么?”
十阿哥想了想,道:“利大于弊,九哥年轻,之前跟人有嫌隙,过后多是和解了,让人少了畏惧,佟家这里,倒是可以借题发挥一把,直接叫拿了庄票去户部八旗司,将隆科多籍没的产业都接手了,如此一来,也算是给旁人一个震慑。”
九哥眼下人缘太好了,不是长久之道,怕惹太子忌惮。佟家已经走下行,后继无力,得罪也就得罪了。
九阿哥听着,吐了一口气,道:“那就买,爷属猪的,可不是属王八的,只会缩脖子!”
少一时,到了九皇子府门口,兄弟就分道扬镳。
舒舒这里,正坐在书房看书,是清如打发人送来的一本诗集,是她们自己排版印刷的,书名为《国朝闺秀正始集》,前头提序的是清如的老师,索额图之女,致仕大学士伊桑阿的夫人蕊仙。
跟寻常妇人不同,蕊仙倒是有些荣辱不惊的意思。
虽说娘家问罪没落,丈夫也受到牵连隐退,可是蕊仙并没有绝迹于人前。
这诗集中也收录她的诗一首,
“偶尔览画图,遐心寄云壑”,看着都是悠闲生活,太平岁月。舒舒看着,想起了红楼里的结社,生出几分兴趣。
清如提过好些次,邀请她参加诗会,舒舒觉得自己是俗人,都给的婉拒了。
她心中是有些好奇的,可眼下身份却不适合露面。清如单纯,可是其他八旗贵女呢?
年后就要八旗选秀了,这个时候还有闲心逸致跟着宗女们宴饮的,都高门贵女,谁晓得人家有什么大志向?
本不与自己相干,自己也别沾上。
听到门口的动静,舒舒放下诗集,迎了出去。
九阿哥迫不及待地说了隆科多与李四儿的下场,道:“便宜那个李四儿了,逼死的是觉罗女,就是刮了她都不冤枉。
舒舒沉默,心里却是跟滚油似的激荡。隆科多居然宁古塔军流······
除了赦免其罪,否则子子孙孙就要在宁古塔了。康熙末年的九门提督,要换人了?!
还有那个李四儿,不单“致原配如人彘”,还夺原配诰命,历史上都记了一笔。
如今原配夫人赫舍里氏还好好的,李四儿自己这就等着绞了?
九阿哥道:“等到明年下了明旨,爷叫叫人去户部八旗司,将隆科多的产业都买下来!”
舒舒听了犹豫,道:“这个好么?”
佟家堂亲族人都在京城,通常情况下,这样的产业,多是同族赎买。九阿哥冷笑道:“那白得罪爷了,咱们不是吃亏了?下回旁人还跟过来赛脸!”
舒舒点头道:“那就买,不能显得太大度,要不然容易被人欺之以方。
”
九阿哥点头道:“正好,都赁出去,多个进账,这内宅的院子好往外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