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听了缘故,提着的心才放下。
不过,等到听说四阿哥要回京,他也跟着蠢蠢欲动。
随即,想到明日还要掌握正白旗行围,他只能熄了念头。
虽说这次随扈的皇子阿哥多,可是哥哥们都是入旗的,要跟着下五旗行围。
没有旗别的皇子就三个,汗阿玛之前已经吩咐。
自己没有合适的理由,也没法去御前告假。
简单用了一顿饭,四阿哥就跟额尔赫回京了。
没有马车。
今早随着圣驾出来时候,除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三人乘坐马车之外,其他阿哥都是骑马。
连带着五阿哥,也是如此。
皇上整顿宗室,嫌弃宗室不操骑射,他们这些皇子就要以身作则。
本就是行围来的,要是再坐车过来,也不像话。
因为有四阿哥跟侍卫们在,速度就比额尔赫自己一个人来的时候慢些,申初前才回到了京城。
九阿哥正搂着舒舒补觉,被何玉柱叫醒时还迷瞪。
“爷,四爷回来了,在前院等着爷。”
何玉柱小声道。
舒舒也醒了。
九阿哥瞪了何玉柱一眼,对舒舒道:“接着睡吧村。”
舒舒看了眼百宝阁上的座钟,坐了起来,道:“快一个时辰了,再睡晚上就走困了……”
九阿哥脸色这才好些,看着何玉柱呵斥道:“没有眼色!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往后不许打扰福晋休息!’”
何玉柱忙道:“是奴才的错,下次不敢了。”
九阿哥这才道:“你方才说谁来了?”
原来是没听清楚。
何玉柱看了他一眼,道:“四贝勒来了,跟额侍卫一起从南苑围场回来的。”
九阿哥身子一僵,忙道:“那不早点推爷,多不恭敬!”
那是哥哥呢,还是爱挑理的哥哥。
何玉柱无奈。
舒舒想到了土豆,道:“应该是为了土豆回来的,爷快前头去吧。”
九阿哥点点头,就下了炕,披上斗篷,往前头去了。
在土豆收获之前,舒舒有很多计划。
薯条、土豆泥、狼牙土豆。
可是想到鸡蛋大小的涸头,就总觉得不像是自己记忆中的那种沙沙的面土豆。
木。
皇子府,前厅。
四阿哥连喝了几碗热茶,都等得不耐烦了,才等来姗姗来迟的九阿哥。
没等他发作,九阿哥已经道歉道:“之前午歇来着,何玉柱过去,才推醒弟弟,来迟了。”
四阿哥听了,神色稍缓,随即觉得不对劲,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辰,道:“你这是睡了多久?”
九阿哥道:“未初的时候躺下的。”
四阿哥摇头道:“昼寝养心,是养生之道,可是不宜过久,过久则夜不安枕!”
九阿哥不爱听大道理,道:“四哥,您是不是也被土豆的斤两惊呆了?真要论起来,那块地还不到半分,要略少些,中间排苗也不是很密集,只有一百九十八株,要是种的再密些,应该可以再多二、三十株,那样斤两还能多二三十斤……”
四阿哥道:“土豆在哪里呢?”
九阿哥道:“暖房旁的仓库里,石磨也预备好了,可以试着做粉。”
四阿哥是个急性子,道:“那就走吧!”
兄弟俩就从前厅去了东路的库房。
因为是用作做库房的,里面很是阴冷。
兄弟俩穿着端罩跟斗篷,倒是不怕冷,可是也看着竹筐里的土豆,若有所思。
按照查出来的资料,这个土豆是不能冻的,冻了以后就要烂了,所以这存储确实是问题。
九阿哥道:“之前想着拿出一百斤来,让人试试能出多少粉。”
四阿哥摇头道:“不用那样试,按照大个的,中不熘的,小的,每样十斤来做粉”。
九阿哥不解道:“还用这样分,这大的,小的,不都是土豆么?”
四阿哥道:“试试吧。”
皇子府膳房就有烘干炉,是为了做肉干、肉脯预备的。
九阿哥觉得,应该也比较简单,就是将土豆清洗了,用石磨磨成浆,沉淀出湿粉来,再将湿粉拿去膳房烘干。
有邢全父子带人干活,九阿哥跟四阿哥只吩咐人就行。
看到磨出来的土豆泥是黄色的,九阿哥露出嫌弃来,跟四阿哥道:“四哥,是不是该削皮?”
四阿哥心里也没底,面色却不变,道:“不用,到时候再淘洗。”
邢全父子干活还行,可是技术方面的肯定不行,下一步就不敢试了。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去膳房问问,谁晓得怎么做生粉,过来试试”
何玉柱应声去了,少一时却是小棠跟着何玉柱过来了。
九阿哥好奇道:“你连生粉也会做?”
小棠道:“是福晋从书上看来的,夏天的绿豆凉粉,用的就是奴婢制的绿豆生粉”。
九阿哥指了指清洁好的土豆,道:“那土豆生粉怎么做?”
小棠也没有大包大揽,谨慎道:“奴婢没做过,要不先按照绿豆生粉的做法做一次?”
九阿哥望向四阿哥,四阿哥点头。
既是都要取生粉,过程应该大同小异。
小棠先打发人去膳房取了纱布口袋。
土豆泥是现成的,小棠就动手,用纱布口袋挤出浆子。
十斤土豆挤出来小半盆浆水。
九阿哥见状,不由皱眉,跟四阿哥道:“四哥,这些出不了多少吧?”
四阿哥也感觉不太妙。
小棠动了下手中的布口袋,道:“爷,这还能洗出来呢。”
九阿哥欢喜,道:“快洗!”
于是小棠就叫人往口袋里倒水,跟土豆渣渣一起揉搓。
每一次都有新浆水,一直到第五次挤出来的水已经有些清亮。
她就停止了。
这时候盆子里的土豆浆水,已经一整盆。
九阿哥与四阿哥都看着小棠下一步动作。
小棠被看的毛毛的,道:“这个要等两个半时辰,水粉分开,才能烘干。”
九阿哥点点头,道:“行了,爷晓得了,你先回吧,等到烘干的时候再打发人叫你。”
小棠应声下去了。
九阿哥拿了那个布口袋,看了眼邢全,而后吩咐他身边的邢海道:“你力气大,再揉吧揉吧,看还能不能再出些粉,别糟蹋了。”
女子的力气小。
即便小棠习惯灶上差事,比寻常女子大些,也比不过青壮男子,
邢海就是邢全的长子,锡柱的同母兄长,二十五、六岁,身强体壮的,正是力气大的时候。
他应了一声,按照九阿哥的吩咐,将布口袋倒水揉搓了一遍,果然这次出来的虑水还是浑浊里的,含了不少生粉的。
九阿哥对四阿哥挑挑眉,得意道:“多出半两也是好的。”
邢全又揉搓了两遍,九阿哥才叫停。
剩下的两份土豆,就也按照这个程序,都做成了粉浆。
等到弄完,已经到掌灯时分。
剩下就要等到时辰到了,再去烘干炉里烘干。
周松过来道:“爷,福晋晓得四爷来了,叫膳房预备了膳食,打发奴才过来问您,膳桌摆在哪儿?”,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
按照他的意思,自然是摆在正房的。
这是兄弟,也不是外客。
换了老十他们,九阿哥就自己做主了。
换了四阿哥这里,他心里还是有些犯憷的,不敢让他“客随主便”。
四阿哥道:“摆在前头吧!”
眼见着九阿哥面上带出不情愿来,四阿哥道:“后头弟妹不方便。”
九阿哥想想也对,福晋穿着“家居服”,见尊长确实有些怠慢,显得不知礼;要是更衣打扮的话,也是辛苦。
他就点头,道:“那咱们就在前头吃,今儿您有口福,弟弟福晋中午就叫人炖萝卜,炖了一下午了……”
四阿哥听着,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这萝卜再炖,那也是萝卜,还是什么金贵的菜不成?
可是想到之前在这边吃过的菜,还有给自己府上的几个食方,他倒是真好奇了。
兄弟俩回了前头,简单梳洗了,膳桌也摆了上来。
中间是一盘红烧牛肉,旁边放着荷叶饼,还有一碗牛杂,再有四道小菜,烧茄子木耳炒山药、芹菜腐竹、爽口大拌菜,主食是牛肉水煎包。
两人跟前,还一人一碗汤。
里面半截白萝卜,一个调羹。
四阿哥原本怕他们年轻,过日子不知道节俭,可是见了这膳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关于九皇子府的牛肉,他早听人说了。
齐锡给送过来时候,就没有背着人。
都是从口外牧场买回来的蒙古肉牛,并不是耕牛。
舒舒还打发人挑着牛肋排的地方,叫人送了些去四贝勒府,叫给弘晖与大格格熬牛骨汤喝。
九阿哥献宝似的,催促道:“您先尝这萝卜……”
四阿哥低头看了一眼汤碗,有些满意。
汤汁透亮,上面也没有油花,看着很是清爽。
四阿哥就拿了筷子,要去夹萝卜。
九阿哥道:“得用调羹,要不夹不起来,都要炖化了。”
四阿哥放下筷子,使了调羹。
等到挖了一勺,送到嘴里,他就明白为什么九阿哥这么得意了。
入口即化这个词,早就看过,今天才是第一次体验。
根本就不用咬,直接就咽下去了似的。
好像嘴里放的不是一口萝卜,而是一口汤。
见着四阿哥的神情,九阿哥也低头吃了起来。
这道炖萝卜谁能受得住?
可是也不能混着叫萝卜牛杂,不好听,听着不大气,得起个好听的名字。
老汤萝卜?
神仙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