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三章马背上的烛光
孛骛仑兆显冰晶石冷光的时候,还并非针对世喜月光的威仪。他心里知道:这些出自古老奇门的精工造,本来就不是武志论真正恐怖的杀手。正是眼前这个——渴望从一把质感的刀里,得出结论的猎司里迪族的单掳,才是和盾马人一样可怖的存在。
这些也是毁坏自己目的论的终极狂客。
而冰晶之阙生成明亮光照的这个时刻,是有聚焦的。目的正投落在驾驭那匹火焰马的拿格身上。
因为疼痛加身,这让拿格时刻没有忘记警戒的一颗心。
果然,就在冰晶之阙彰显光兆,三境宗孛骛仑执杖搅动海眼,生成丰隆盛开的冰莲时,一直伴随孛骛仑蓝蛇,因为刚才精准袭击到拿格的后背,信致大增。
可不是嘛,这个敏于避开三境宗雷霆者,就是蓝蛇凝结在海态时空、此时唯一的暴击点。
从海眼中,以海浪衍生出冰莲的时刻,酷寒仿佛一枚冰冷的重石,施加在拿格的身上。这让拿格身形姿态顿时变得凝固。
拼力的身形姿态禁锢时,生命的万感和意念,却极限状地激活了灵性。这是龙耶柏曾经告诉拿格——孤身逾越冰雪森林的一句话。当时,那是随便说的,在龙耶柏的感觉里,其实连道理也算不上。
但是,这一刻,却在拿格的一颗心灵里,更加呵护了——意念里,那枚图腾一样,正显示出形状的星星兰。这让拿格刚才感受的、冰塬大地原始森林的语法,瞬间变得不再虚幻、飘逸。
而在孛骛仑身后,一直蛰伏了预置攻的蓝蛇,就在身形结冰的拿格和火栗子马遭受酷寒封冻的时刻,蓝蛇忽然锐化的屈折电勾,穿梭空间的寒风,飞骋向拿格。
戒备状态的拿格感知这个擅于雷厉追击的蓝蛇,此时锐化尖锋,透射出来的不再是鞭笞,而是柔软势能控中,化生出来的刀锋。以灵敏精致的蛇头,化作锐直击杀的锋芒。
被酷寒风频裹缠的拿格,看着被自己驾驭的火栗子正被酷冰凝固,他已在为之担虑。
只见火栗子从剧烈鼻孔喷薄喘息的皓白气流,滚滚如浪。身躯猛烈紧蹙,脊背渐渐隆起高弓。
这种从冰雪覆盖的原始森林,残酷野生强化出来的特质,就是以蓄势激化终极爆发力的兆。
拿格没有再采用鞭驱,他用已经被冻馁得不显利落的手形,轻轻拍击马的脖颈。
那样在刚才重笞未愈的时刻,复添锋芒的逼仄,其实,已经以疼痛感和冰冻同频施加在自己的身躯上。
而且,在正锋攻状态中的蓝蛇,显然洞悉:拿格即时武志火候最薄弱的所在。这个完全可以吸嗅出对手痛感的灵物,最谙于一发现疼点,就渴于诉诸攻击的特质,才是异常可怖的。
一吒逼痛,浑身轰隆摇曳的拿格,在精短时间内瞬间感受生命悲苦淋漓的万千形变了。
他知道:自己一旦从痛不可受的意念了,随从了蓝蛇犀利的逼仄,那就是自我溃碎的局。
这个短暂的瞬间,自己已经成为被动戈。未曾交击,意念驱于受困。
本以为靠力量攻,就可以斩掉这根蓝蛇法力控。到这个一瞬间的时光境界中,他意外地感触到:如斯繁密茂盛万感的片段信息。他终于知晓,这条蓝蛇就是除了力量,更带来以意念控,诉诸精密穿凿万感的隐晦电勾。
他没有竭力去释散那些紧密逼压的痛苦,以随淋漓之痛,仰首散发音声。而是仿佛铿锵奔腾中的马首,强悍地俯下弯曲脖颈。
顿时,他感到浑身璀璨滚流热血,仿佛扇面一样,冲前激烈激射的火星子……拿格看见一枚从海面上飞腾起来的紫绛花蕾。随即,花蕾绽放,他几乎领听到“蓬——”地一声,那花蕾猛然打开的形状,星星兰!
同时刻,似乎已经不愿炫燃气势、彰显刀法的他,被冰寒禁锢了热力的右臂,仿佛钝器一样,呈现一记回马刀。用来不及翻转的刀把,完成一个钝击。
同时刻,他感到:自己光一样,完成了同频生长、开放、结实、凋零的完整过往。
他惊讶地发现:一个身躯黯淡,敷满雪霜的人影,仿佛一座轰响的山脉,倾斜向下跌落在海面上,遂又化作灰白的泡沫消失了。
同时,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驾驭的火栗子,仿佛一只激怒的猛兽一样,紧蹙的身形弓弩豁然打开,仿佛迸发的流镞,“飒飒飒……”地攒射出冰白之光,遂豁落猝燃成一团燃烧起来的狂火。
直到拿格真正感受到,那团热烈燃烧起来的火焰,就是欢浪摇曳笼缰的火栗子时,身形迟钝的感官才跟随感觉缓缓复苏了。
侧目,只见那条闪烁状的蓝蛇,豁落飞翔中,轰地撞碎一个状如人马的冰雕。然而,蓝蛇击碎冰雕时,遇阻,缓缓落坠。
此时,拿格浑身的疼痛已然完整消失。
他终于知道:那个人马形状的冰雕,就是刚才牢牢镶嵌自己和火栗子的冰箍套。而那个烈蟒一样,撞中冰箍套的蓝蛇,其实早已用回马杀的刀把,钝击——那只柔化金刚的脑袋。蓝蛇是在保持惯性飞翔而磕碎冰箍套的。而不是以主动攻锐化成的袭击。
只见激烈驾驭滑板的新厝阿笃,忽然间,身形随浪激越一个攒动的弹丸。滑板击穿冰盖一样的、庞大冰莲的轮廓。
“拿格法护……嗯……哥哥……马背上的……烛光……”飞吒而至的新厝阿笃颤栗的双手,紧急得模样已经让他变得语无轮次。他激烈摇晃着拿格牵系马缰的手,眼里猝然迸溅出泪水。
原来,被冰莲轮廓和光芒散发的酷冷所阻,难以靠近拿格的新厝阿笃,分明看见拿格轰隆倾倒化成泡沫的过程……直到他眨眼时,又看见一个火红战马上的拿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拿格是真实的。才舍命奔突,终究击穿了冰莲。
拿格这才忽然想起刚才忽怠的一幕。
是的,那就是轰隆倾倒的自己。只是在身形落降的瞬间,是意念中突然惊艳生出的星星兰,让他抬起目光。他本以为这仅仅就是幻感,却发现就此分离开的两个自己。一个堕水化成泡沫,一个就矗在高高的马背。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大悟:落堕海水的,就是一直紧实盘结在自己身心上,疼痛的万感。被星星兰化成果实一样的形状,瞬间零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