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子长见状,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俯身将王勃扶了起来。
脸上带着沉痛,开口安慰道:“子安,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须如此伤痛。”
“勃伤痛的不是自己,勃是在为我的父亲所难过啊。”
王勃说着说着,便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的道:
“家父又何罪之有啊?!”
“却因为受勃连累,屡遭贬谪!”
“那交趾是什么地方……家父年事已高,却……却要无妄承受这颠沛困顿之苦!”
“他也有他的抱负和志向,却因为我这不孝儿而落到如此境地……”
这一刻。
王勃声泪俱下。
“父啊……儿对不住你……儿有愧啊!”
凄惨的哭喊声,在屋内回荡。
司马子长在旁看的动容不已,眼中有泪花泛起。
屏幕前的观众更是被其感染,纷纷开口感慨道:
“艾玛,王勃这哭得也太惨了啊!”
“我看王勃自责愧疚的样子,我都要哭了啊!”
“是啊,看得我也想哭了啊,这是一种更深刻的情感,他不是在为自己难过,而是在为他的父亲而落泪悲痛。”
“我想到了我自己的不争气,或许我再努力一点,我爸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父亲从来都不言不语,却一直默默的扛起了我们的天空。”
“王勃这命运也太惨了一些!这打击真的太大了啊!不仅自己出了事,连带着父亲也被连累了,交趾是什么地方,那是越南啊,从长安一路贬去了边疆,这已经没法再惨了啊。”
“这一段历史上也有记载,说王勃在任虢州参军期间,有个叫曹达的官奴犯罪,他将罪犯藏匿起来,后来又怕走漏风声,便杀死了曹达,结果因此而犯了死罪,随后遇大赦保存了性命,却也断了仕途。”
“所以除了结果没变,林凡这是把历史给推翻了?”
“不一定是推翻,也有可能林凡这才是真的呢?”
“先不说以王勃的为人会不会杀人,单单是此事本身就十分蹊跷,王勃为什么要保护一个罪犯,他难道不知道包庇犯人是犯罪,而且他既藏匿保护了,又为什么要将其杀死?这要是被人发现那就是罪加一等,他这么聪明,会如此作践自己?”
“我看过《唐书》,里面说王勃此次被祸,是因恃才傲物,为同僚所嫉。”
“所以杀官奴曹达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设计构陷王勃?”
“肯定啊,你没看到王勃在虢州有多受欢迎,多少人来找他写诗作赋,还有人奉上真金白银,刚刚的画面虽然短暂,但他的那些同僚全都看得眼睛都红了啊!”
“对对对,还有刚才他带人回家的时候,人群中有好几人全都在那冷笑!”
“除此之外,还有一段记录,那就是王勃出狱后,在家里停留了一年多,结果这时朝廷宣布要恢复他的旧职。”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后来查明了真相,以王勃之前的罪名,朝廷会恢复他的官职?如果是的话,那这朝廷简直就是在拿底下官员的任命过家家!而王勃这边,如果他不是看透了官场人心,又怎么会不接受?”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啊。”
“我就说嘛!王勃怎么会杀人!”
“没错,我也感觉书藏古今还原的才是事实的真相!”
“是啊,王勃看到曹达死在家中时的那个表情,震撼中带着悲痛,那种模样是装不出来的!结果在场的那些官差却直接无视了。”
“话说回来,如果书藏古今播出的这一段是真相的还原的话,那么王勃与这个曹达的相识,包括他之所以要去虢州,全都是为了替卢照邻治疗风疾?”
“是的,我一开始看到王勃打开卢照邻写给他的信的时候,也感觉汗毛竖了一下!”
“这么一看,之前在青羊宫的那次聚会,给他们四人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啊。”
“我记得上一期林凡去见孙思邈的时候,孙思邈好像就在研究卢照邻的风疾来着,也是因为研究了风疾,才会被李治给请回去。”
“是的,我也记得提到过卢照邻,只是没想到他这一期就来看卢照邻了。”
“我刚去翻了下卢照邻的履历,他犯病好像就是在这次聚会结束回到长安以后,原因就是他刚刚写的那首《长安古意》,其中的那句‘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被武则天的侄儿武三思看到了,觉得很是刺耳,于是就将卢照邻投入狱中,卢照邻的家人营救无果,后因友人救护才得以幸免,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患上了风疾,从此以后,开始饱受病痛折磨。”
“啥玩意?刺耳?这就下狱了?这……”
“我真是呵呵了,这帝王家,真是好一个帝王家,武三思他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动辄将人下狱。”
“这就是一个捧自己姑妈武则天臭脚的谄媚之人,结果最后居然还成为了宰相,有这样的宰相,武则天的周不亡灭才怪了!”
“这就是初唐文人生活的土壤么?看看王勃,写一篇《檄英王鸡》就要下莫大的决心,卢照邻写诗一首,直接就下狱,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举贤纳士该有的姿态?”
“可不是么,还盛唐呢!我呸!”
“唐朝这个阶段国力蒸蒸日上,可文人却有话不敢说,因为说了就动辄惩处,身为当权者他们真的该好好反思一下。”
正议论间。
屏幕中王勃的哭声已经慢慢止息,也是在这个时候,林凡站出来,神情郑重,对两人拱手道:
“二位,你们可知王子安此次之事,史册是如何记载?”
司马子长眉头一皱,握拳问道:“如何记载?”
林凡深吸了一口气,道:
“不论是《檄英王鸡》,还是这曹达之事,史册皆是评价:王勃此人恃才逞能,自毁前程,致使其父受连累。”
听到这话,王勃狠狠的咬紧了牙关,眼中泪水,再一次无声的落下。
而司马子长则忍不住疾声开口道:
“难不成方才那曹达之死的真相,一直都无法重见天日?”
“难不成子安不仅要一辈子背负杀人者之罪,甚至连其文名和用心,也要受到后世所唾弃?”
“难不成世人竟如此愚昧不成?”
林凡摇了摇头,正色的道:
“非是世人愚昧,而是这帝制和这史册,从来都是为了迎合权贵和帝王,更遑论,我华夏上下五千年,多少有志之士遭遇不公,但其真相又有谁真正在乎?”
“譬如子安此事,世人只会说王勃恃才傲物,活该有此下场,皆将其当做热闹来看,谁又会去探寻所谓真相?”
“人言可畏,说得多了,便成了真相,这是时代的背景所致,亦是人心和人性。”
此话说完。
屋内忽然一静。
司马子长陷入了沉思。
而瘫坐在地上王勃却已经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目光中的彷徨和痛苦慢慢消散。
随后,他站起身,面向林凡,目光坚定,拱手弯腰道:
“谢林生点拨!勃,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