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敬心中激荡,只觉得青云之路近在眼前,安慰朱旺也显得敷衍,“朱老哥莫生气,今儿个先把温家酒坊弄到手,让老弟我给姑母交了差再说。至于那宅院,咱们后面想办法…放心,答应了老兄的事情,我决不食言。”
朱旺略吃惊,“你刚才不是答应了温婉,以后绝不找温家的麻烦吗?”
“糊弄娘儿们的话,朱老哥怎么还当真了?”元敬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他慢条斯理的将契约书折叠起来塞进袖囊之中,“等酒坊到手,我要让她连人带财的给我吐出来!想从我元敬身上占便宜,那就舍下一身血肉来!”
朱旺心中微凛。
暗道元敬这小子看着也不怎么精明,怎么就把温家酒坊给抢了过来?温维明再蠢,却也在生意场上二十几年,怎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斗败了?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
朱旺心中总觉不安忐忑,已经心生退意,“实在不行就撤吧,那宅院…虽说闹鬼一事是老弟你的安排,但想起里面死过人…终究是心里不爽快…”
“等等…”元敬越听越糊涂,终究没忍住,“闹鬼的事…真不是我安排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靠。
不是元敬安排的,那就是——
“干!”朱旺脸色微变,眼皮颤抖,“他妈的…温家真有鬼啊?”
得。
塑料兄弟散伙。
闻言温家宅院当真闹鬼,朱旺是死活要下马车,再不打那宅院的主意。
元敬象征性的拉扯了几把,随后放朱旺下了车。
元敬想着:真好,这宅院是朱旺自己害怕才不要的,以后可怪不得他元敬言而无信!
朱旺想着:真好,终于借故从元温两家的斗争中平安抽身。
双赢。
元敬揣着文书,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宅院里,程允章鲜少在家,基本都是住在姚老爷子那边,他落得个轻松自在。
只不过此刻成功找不到人炫耀,元敬浑身不得劲儿。
他真想将契约书扔到程允章脸上,让程允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就算是文曲星转世,那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元敬美滋滋的想着自己未来的方向,先交接好温家酒坊这一摊子事,再去曲院当个掌事,最后抢走元启药材采购的事儿——
别以为他蠢!
都说父亲最宠他这个幺儿,可采购药材这样的肥差…最后还不是给了元启?
如今他拿下温家酒坊,劳苦功高,父亲总得为他多多谋划。
只盼那老贼婆别从中作梗才是!
不过如今筹钱才是最重要的!
“周账房呢!”元敬到处寻找,如今用钱之际,账房可离不了身,“叫周账房来见我!”
下人们说不出周账房的去处,元敬想着周账房在与不在也无所谓,账面上拢共就剩下那么几十两的银子,叫周账房也没用!
他写了一封长信,说明目前情形,又急急招来腿脚灵便的小厮,“去!快将这封信马不停蹄的送到父亲手上,就说事情紧急,一刻也不能耽误,请他速速筹钱来平县!否则温家酒坊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那小厮刚窜出去,片刻就被周账房给捉了回来,周账房气急败坏的说道:“六爷,听说你和温掌柜签下契约书,用三千五百两的价格买下温家酒坊?”
元敬朗声一笑,“周账房也听说了这个好消息?”
周账房压着火,“三千五百两…不是小数目!六爷准备怎么筹钱?”
“自然是…找父亲啊。”元敬一脸傲气,“我知道,这个价格是比你我商定的要高一些,但温家那口井可遇不可求,若是错过便被那兴义酒坊的赵掌柜给抢走了。我元家财大气粗,难不成三千两银子也凑不出?”
“天爷!”周账房呜呼哀哉,“六爷支出这样一大笔钱,为何事先不同我商议一番?!”
元敬心中不爽,他一个主子用钱,难不成还要经过账房同意?
周账房浑然不察元敬的黑脸,兀自抢白道:“六爷,您就是求到老爷跟前,咱三房的账本上也没钱!”
元敬面色不虞,“周账房,你莫欺我年轻不懂,程家酒坊生意如日中天,每年分红便有千两,区区三千五百两怎会拿不出来!”
“六爷!您得看看是什么时候呀!眼下秋收刚过,这银子都撒到买粮食、买药材上去了,哪儿有多余的银钱?!前段时间,五爷去内陆腹地收药材,取走公中账上好几千两银子!如今账上哪里来的银子?”
元敬蓦地站起来,随后焦灼踱步,“那私账呢?!我不信这么多年,父亲那边一点积蓄都没有!”
“六爷!”周账房急得团团转,“这私账都是夫人管着的,您要支取三千多两,夫人决计不会同意!到时候闹得个鸡飞狗跳,少不得又要像去年一样开祠堂说是非!”
更别提元六郎那小娘,本身就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儿。
元老爷宠爱春姨娘,就那点零花钱早贴补进春姨娘那黑洞里,三千五百两?就是把元老爷拆解成块当猪肉卖了,也凑不齐!
“老贼婆!”元六郎怒从中起,一拂衣袖,茶杯砸在地上,碎裂成片!“我辛辛苦苦拿下酒坊,难不成要被拦在最后一步?”
元六郎不死心,赤红着眼睛问:“爹的私房钱呢?我不信他没有半点积累!”
“这…”周账房吞吞吐吐,“老爷去年给春姨娘娘家兄弟买了宅院,怕是银钱也不趁手…”
元敬屁股颓唐的砸进椅子里!
是啊。
小娘去年跟父亲哭诉,说娘家兄弟没跟着她沾光,又说自己为人妾室让家中丢脸,一顿枕边风吹下去,父亲便掏空家底为小娘买了一座两进的宅院。
实则,这小院最后还是落到小娘的名下。
父亲手里没银子!
元敬一下慌了神,随后又懊恼自己提出十日内不付清酒坊银子便追加的两分利钱!
元六郎绝望的掏出契约书,看了又看,随后破口大骂:“妈的,这臭娘儿们文书做得倒是滴水不漏!”
就这文书,上了公堂,半点胜算也没有!
这他妈哪里是契约书,分明是那臭娘儿们的高利贷!
完了。
完了。
他骑虎难下了。
眼瞅着鸭子就到嘴边,这是要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