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淮晏惊讶地发现曾经在威虎山能把锅炸了的湛淮玦,先不说做出来的好吃不好吃,湛淮玦的每个动作都很专业。
而长得好看气质好的人,做起菜来都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如同指点江山、带领千军万马,那种气质和魅力,谁看了谁动心。
宋令虞就没离开满是油烟的御膳房,坐在他对面,手指里捏着茶杯送到嘴边,透过烟雾看着湛淮玦。
那种目光他明白,因为他看阿凝也是这样的——白月光。
湛淮玦的这两道菜还是很麻烦的,御厨先上了其他的菜,旁边就有膳厅。
宋令虞带着小太子、小太女和湛淮晏三人过去,坐下来先吃着。
只是小太子和宋令虞二人都没吃,他们给小太女夹菜盛汤。
“哥哥。”小太女让小太子也吃。
小太子用宋令虞给的手帕,擦了擦小太女的嘴角,“你先吃,我和母皇等着爹爹,平常我们都是等着他的。”
是礼仪和孝道敬重,同样也是对湛淮玦的爱意。
湛淮晏的一口菜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一个时辰后,湛淮玦的那两道菜才做好。
他另外多加了一个甜品,做成柿子模样,里面包着黑芝麻馅的汤圆,好看又好吃。
湛淮玦明明在油烟里待了很长时间,却依旧一身尊贵的气质,不见狼狈和脏污,掀了一下衣袍,坐到宋令虞身侧。
宋令虞就把一碗滋补的汤递给湛淮玦,而小太子也已经给湛淮玦往碗里夹了好几道菜。
小太子和小太女都吃了从小到现在,最多、最满足的一顿膳食。
湛淮晏的眼角余光瞥见宋令虞咬开橙色绿叶的柿子汤圆在吃,他也分别夹了一筷子湛淮玦做的那两道菜,吃了一个汤圆。
明明应该是甜的,他却只觉得心里都在发苦。
湛淮晏猛地站起来,大步往外走,衣袍都翻起了一道弧度。
又破防了。
小太女已经吃饱了,跟宋令虞一家三口说了一声,她就迈着小短腿出去找湛淮晏。
“我也要摘柿子,做成花束送给哥哥!”小太女拽着湛淮晏的袖口。
湛淮晏弯身抱起小太女,一个轻功就上了树。
他接过小太女摘得柿子拿着,还带着冰霜,心口都被冻得结了一层冰。
湛淮晏从高处透过窗户看到的,却是那一家三口在一起用膳,其乐融融的画面。
小太女把柿子花束递给小太子,“哥哥,送给你。”
“那我晚上就把它插在我床头的凳子上,再挂些小的灯笼到上面,让它们亮起来,一定特别好看。”小太子珍视地抱着柿子花束,抬头看了一眼柿子树,对小太女说。
“妹妹,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反正你们回去也赶不上了,总不能在路上过年,你留在哥哥这里过年吧。”
“明天哥哥带你去集市上买各种年货,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还有这宫里,布置起来特别漂亮,我们可以往这棵柿子树上挂灯笼,你想想那画面……”
快三岁的小太子不仅说话流畅,且表达能力已经很强了。
而小太女自闭了一年,不会说那么多,但她是个很会听的,耐心和专注力比小太子强。
小太女眼睛璀璨明亮,去看湛淮晏。
她在慢慢恢复,还不认识自己的亲生父皇。
但她知道湛淮晏管着自己,只有湛淮晏同意才行。
湛淮晏脸色紧绷,用力抿着薄唇,久久没应,在等着湛淮玦和宋令虞邀请他。
他们不是要救霍寒吗?
湛淮玦牵着宋令虞的手,二人并肩,一起看着头顶的柿子树,沉浸式欣赏景色。
湛淮晏咬了咬牙,蹲下身哄着小太女,“初初,我们宫里还有很多事……”
湛淮晏话说到一半,小太女突然捧住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喊青年男人,“伯父,我想和哥哥一起过年,我们留下来吧。”
湛淮晏瞪大眼,没回过神,小太女的病不仅好了大半,并且愿意亲近他了。
那是不是很快他就能再听见小太女喊一声父皇,跟小太女恢复以往的父女关系?
小太女想起小太子是两边脸都亲了,她就在湛淮晏的另一边也亲了,扑到湛淮晏怀里,短胳膊圈着湛淮晏的脖子,软糯地撒娇,学着小太子,“伯父伯父~你最好了,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伯父!”
湛淮晏一把抱起小太女,滚烫的泪砸落,压着激动的情绪,微带着哽咽应,“好。”
如徐将军所说,只要小太女能好起来,他不是不能放低姿态。
再者,他还要找机会取小太子的血,做滴血验亲。
于是第二天,皇夫抱着小太子,湛淮晏抱着小太女。
原本跟对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两个男人,在接下来的几天却异常和谐,虽然透着一种诡异。
宋令虞让太医再三查验,等到了结果,霍菀服下巫医还原出来的起死回生的药,在沉睡了三天后,苏醒过来了。
“这是湛淮晏的阴谋,他是想让我们去求他,拿什么东西给他交换。”寝宫内,湛淮玦在宋令虞面前克制着情绪。
宋令虞说之前法则一直在帮他这个男主,他却觉得是宋令虞用气运值养着湛淮晏,让湛淮晏能反杀了他。
于是得到太多气运的湛淮晏,现在更是如同拥有了金手指。
比如巫医能还原出起死回生的药。
宋令虞沉思道:“他这几日让自己的女儿和我们的小太子玩,是不是想让他的女儿恢复过来?”
湛淮玦神色晦暗,恐怕不仅如此。
小太子毕竟是湛淮晏的儿子,长得像湛淮晏更多。
还有小太子和小太女血脉相连的兄妹之情,湛淮晏看着,心里不可能没有怀疑。
湛淮晏想找机会做滴血验亲,一旦确认了小太子的身份,湛淮晏必定会无所不用极其地抢走小太子。
宋令虞别被刺激得恢复了记忆。
湛淮玦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同样他也不能失去小太子,得想个办法让湛淮晏彻底否定了小太子的真实身世。
湛淮玦抱住宋令虞,抚着宋令虞的背,“我知道你想救霍寒,但是我们不能被湛淮晏拿捏了,主动权要握在我们手里,我先去试试能不能把药偷过来。”
宋令虞点头,“你自己要小心,别偷药不成,反而中了巫医的毒,他们的毒有很多都是我们没有的。”
对比起来,她的白月光、儿子的亲生父亲当然比霍寒更重要。
她要湛淮玦量力而行。
宋令虞和湛淮玦商量,决定两头行动,宴请湛淮晏,试试跟湛淮晏谈条件。
湛淮玦在找机会偷药。
湛淮晏同样在找机会取小太子的血。
巫医给他说了步骤,最后又回答他的问题,“是,以奴婢多年的经验总结,龙凤胎确实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不能因为小太子跟小太女不像,而否定他可能是皇上你的儿子。”
“还有,皇上你说先皇后和她的哥哥奉元帝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只能说明她们根本就是一对孪生姐妹。”
这一天是除夕,宋令虞就在宫中设宴,邀文武百官,也算是表明对湛淮晏的盛情款待。
宋令虞坐在主位上,身侧是湛淮玦。
他腿上坐着小太子,一家三口。
湛淮晏这个客人在下首第一个位置,把小太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们父女二人。
小太子让宫人安排了奉元的各种特色美食,把那个菜单上的来了四分之一,上百道菜。
其中有一份奶汤锅子鱼。
小太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鱼夹到碗里,很认真地挑了刺,自己没吃,示意宫人端给小太女。
湛淮晏放下小太女自己坐着,趁此机会在小太女耳边,低声哄着,“你不是很想跟哥哥玩吗?”
“而且你看到没有?他特别挑食,你让他坐过来,像这几天一样,他就会吃很多。”
小太女便叫小太子,“哥哥,你和我坐在一起,我们一起吃吧。”
文武百官都是“无脑”宠小太子,粉团子也招人喜爱,且大家都知道小太女是皇上的外甥女。
所以小太女和小太子宛如亲兄妹,他们没什么意见。
湛淮玦嘴角的弧度诡谲莫测,在桌子下握了握小太子的手,就让小太子过去了。
小太子贴着小太女坐下,右边是湛淮晏,席间不断诱哄着小太女,“妹妹,你在这里这么多天了,是不是觉得我们这里更好,不想回去了?”
“不如你让你伯父一个人回宫,你留在哥哥身边吧。”
小太女想起了宋崇渊祖父、宋骋麟大表哥、表姐宋骋音,还有宋令仙很多人,但又想和哥哥在一起。
她心里就有些纠结,思考了很久回答小太子,“哥哥,你跟我走吧。”
小太子摇头,“我舍不得爹爹和母皇。”
湛淮晏手里端的汤突然洒到小太子手腕上。
那汤是热的,不至于把小太子烫的严重,但孩子细皮嫩肉的,肯定疼。
小太子忍住惊叫,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
湛淮晏面色微变,连忙抓住小太子的手腕,用手帕擦着汤液,似乎担心得不行。
湛淮玦和宋令虞已经走过来了,传了太医。
湛淮晏借着袖口和桌子的遮掩,把一根很粗的银针扎到小太子的大拇指上。
然后挤血,滴入到他准备的装着清水的碗中。
小太子的烫伤比被针扎得更疼,一时间能忽略掉拇指上的疼痛,小伤口也能很快愈合。
湛淮晏没想到小太女却看到了,站起来猛地用力推开他,“你为什么要烫哥哥?还用针扎哥哥?!”
那碗滴入鲜血的清水,暴露在了湛淮玦和宋令虞的面前。
宫人们迅速端来加入冰块的冷水,太医给小太子处理着手腕上的烫伤,纪钦和徐将军几人都围过来关心小太子。
然后他们发现皇夫和南昭皇帝二人,却摒弃了一切,在这一刻死死盯着那碗滴了两滴血珠子的水。
这是?
“不知道南昭皇帝为什么会认为曾经他和先皇后的小太子,没有死于非命,而是被偷出来,变成了本宫和皇上的儿子。”湛淮玦和湛淮晏看着那血珠子在清水里慢慢绽放,变成两朵血花,他冷笑着道。
“所以南昭皇帝才要做这个滴血验亲,但何必偷偷摸摸?我们光明正大地让你验,让所有人都看看结果。”
血花慢慢聚拢。
湛淮晏紧攥着拳头,心都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其他人也屏住呼吸。
很快,有了结果。
“很多人怀疑小太子不是本宫和皇上的儿子,来人,端水。”湛淮玦看着颓然失魂落魄的湛淮晏,一字一字道。
“当着所有人的面,今日本宫便打破这个谣言。”
湛淮玦用匕首划破手指,把自己和小太子的血滴入装着清水的碗里。
后来,湛淮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宫的。
小太女没有来得及对小太子告别,就被抱走了。
奉元朝会上,宋令虞拿出了湛淮晏以南昭皇帝的身份,向奉元朝廷下的战书。
战书上指定奉元皇夫,湛淮玦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