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跟在身边的宫女,自是如亲人一般的存在,亲人逝世,怎么可能不大病一场呢?
林婉宁刚回到长宁宫,便收到了这一消息,但此刻的她,一丝同情也没有。
钱宜双屡屡害她,手段一次比一次恶毒下作,她有此遭遇,是活该,是报应。
眼下钱宜双病重,近日应是无暇再使什么奇怪的招数来对付她了。
……
三日后
林婉宁正在用晚膳,周德眉开眼笑的进殿来,带回了前朝最新消息:“娘娘,好消息啊。”
“高丽国君说,娘娘的凤舞九天神女之舞实在是惊为天人,让他想起了逝去多年的妻子。”
“就当是给亡妻积些阴德,高丽国愿意配合大周,联合共除匪患。”
“他还特意向皇上请了罪,说先前的言论对娘娘与皇上都是多有冒犯,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多多宽恕一二。”
林婉宁闻言,忽觉口中的汤羹都香了起来。
她虽不知裴玄清用了什么法子让克图突然改变了主意,可她知道,他在为留下她而努力。
她就是高兴。
“好,都有赏。”林婉宁心情好,大方的不得了。
周德探听消息辛苦了,赏。
小顺子也在日日奔忙,赏。
芝兰慧心紫云,都赏,都赏。
看着自家娘娘眉眼微弯用膳的样子,慧心也开心,在一旁忙不迭的给她添菜。
林婉宁嚼着嚼着,侧眸看向一旁的芝兰:“芝兰,我总觉得陛下给予的这份宠爱,让我有些患得患失的不真实感。”
“就如飘在云端一般,特别不踏实。”
芝兰身为林婉宁的贴身婢女,又是在这宫里的老人了,最是清楚皇上待自家娘娘有多么不同。
她问:“那娘娘可有发自内心的欢愉吗?”
林婉宁垂下眼眸,眼前的鸡汤倒映着她患得患失的模样,清醒彻底被吞噬,她沦陷了。
她忽而轻声笑了起来。
芝兰微愣,饶是有些不解:“娘娘这是在笑什么?”
林婉宁端起鸡汤,舀起一勺喝下:“笑自己,生于泥潭,便不敢相信世间有清泉的存在。”
即便她生来卑微又如何?
即便亲生父母抛弃她又如何?
即便她曾经过得痛苦不堪又如何?
她不差。
她很好。
她值得遇到一个裴玄清这样爱她的人。
芝兰看着林婉宁娇美的侧颜,也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娘娘为何会说生于泥潭呢?
娘娘这样的出身,已然比很多人都要好了,且如今得皇上宠爱,眼瞧着就是要越走越高,将来只会更加尊贵了。
不过林婉宁思绪已不在此。
钱宜双重病,高丽国之事也解决了。
眼下她便有时间,来细细思量那个让人无比好奇的。
裴玄煜。
他为何要救她呢?
他为何会唤她婉儿?
还有他说的那一番话,全是在为她考量,字字情真意切。
林婉宁这些日子也细细复盘了自她初次见裴玄煜以来的所有事情,妄图从中寻出蛛丝马迹。
可是,毫无头绪。
她所了解的裴玄煜,只是从外头传言而来,是与裴玄清经历过夺嫡厮杀的一个皇子。
唯一不在传言中,又被她知晓的,就是他为一纸婚约,守到如今不肯成婚一事。
喝完鸡汤,林婉宁想着芝兰在宫里时日长,说不定会知晓什么。
她转头问:“芝兰,关于煜王,你了解多少?与我说说。”
芝兰忽觉自家娘娘思绪真是跳脱,但还是耐心道:“煜王?娘娘怎的忽然对煜王有兴趣了?”
之前,娘娘明明说碰到他都要躲得远远的,如今怎么主动打听他的事呢?
林婉宁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就是听闻他有个未婚妻,好像不在人世了,有些好奇罢了。”
芝兰眸光微闪,忙行至门口处,瞧了瞧并无外人,又小心翼翼的将门关好,才转身回到圆桌前。
“娘娘,此事不可提。”
看着芝兰如此小心翼翼又严肃的样子,林婉宁忽觉心慌。
裴玄煜的未婚妻什么来头?
让芝兰如此害怕?
慧心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凑上前问:“为何不可提啊?这里是后宫,煜王又不可能来,不会被人听到的。”
芝兰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先帝在时,云太妃一早便去为煜王求旨,御赐了一桩婚约,是……是赵家嫡女。”
林婉宁眸光一闪,难怪初次听闻裴玄煜那婚约之事时,太后与云太妃都说不可再提起此事,原来是与赵家的婚约。
慧心惊讶的瞪大眼睛:“赵家……是那个谋反的赵家吗?”
芝兰忙上前两步捂住她的嘴:“低声些,这话我们此刻说过便忘了,万万不可再提及此事。”
慧心眨了眨露出来的眼睛,忙不迭的点头,芝兰才放开她,低声道:“并非是我大惊小怪,赵家刚获罪时,曾有两个小宫女偷偷议论煜王与赵家女的婚约。”
“不巧被皇上听见,当即便将二人杖毙了。”
“后来,便再无人敢提及此事。”
林婉宁咽了咽干燥的喉咙,裴玄清可真是极度讨厌裴玄煜和赵家啊,只是提几句便将人给杖毙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夺嫡之争,想想都是异常惨烈的,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时刻。
好不容易天下初定,他自然不愿听旁人再提起那些于他来说是仇敌的过往。
慧心也慌忙点头应下:“不提不提,娘娘也别提了,小命要紧啊。”
林婉宁点点头:“我就是听闻煜王守着那婚约不肯成婚,好奇他这未婚妻,是个怎样的女子罢了,如今既知晓了,往后不提了便是。”
嘎吱一声,门被大力推开。
殿内的主仆三人登时心惊,朝门口处望去。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俊郎男子站在门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刚推开门垂落一侧,拳头紧握。
冷冽肃杀的气息自门外直冲殿内,那双丹凤眼中射出的寒光令人如置冰天雪地般寒冷颤抖。
帝王冷冷开口:“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