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六角亭。
六角亭距离官道将近一里的地方。周围全是空旷的平野,长着半人高的枯草。
陈澈和白岭带着十几个刑部捕快和侍卫紧赶慢赶终于在子时之前抵达了六角亭。
周围一片漆黑,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六角亭孤零零地立在旷野上,里头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白岭道:“我一个人过去吧。万一贼人看着我们人多直接跑了。”
陈澈点点头,他狐疑地看着六角亭,心里万分的奇怪。
如果说歹人早就候在六角亭,此时应该能看见这边的人头。
如果歹人晚些过来,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眼下没有其他办法,陈澈凭着感觉,将十几个人手安排在了六角亭四个方向。自己则带着两人埋伏六角亭东北面的官道上,因为这里是策马逃跑最好的道路。
白岭一个人拿着银票向六角亭跑去。
冬夜寒风刺骨,云层很厚,只有偶尔的一丝月月光,埋伏在草丛中的陈澈只能隐约看见站在六角亭中白岭举着的火把。
他趴在地上仔细考虑了今晚的情形,内心也倾向李木子的说法,白绾要么压根不在送字条人的手上,要么已经遇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官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人过来的声音。
白岭心急地看着远处。
哒哒哒哒,寂静的旷野中传出疾驰的马蹄声。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
忽然,白岭举着火把冲上官道,而官道上的那匹马儿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跑得更快了。
白岭发疯似地跟着马匹跑着,陈澈紧紧皱着眉头,“他怎么从亭子里跑出来了?不是让他一定守在亭子里吗?”
听着声音,马已经完全在官道上疯跑,陈澈让侍卫立刻拉起了准备好的绊马索,随着一声闷响,一个人影从马上滚落。
侍卫们很快控制了那团黑影,白岭从后面跑上来大声喊着,“不要动她,她是白绾!”
陈澈随即明白了过来,他转头对侍卫道,“你现在马上去亭子里看一下。”
白岭举着火把跑过去,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躺在地上的正是白绾。
他跪在地上扶起白绾,轻声道:“妹妹,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吗?走,哥哥带你回家找大夫。”
又转身对这站着侍卫吼道:“你们为什么要用绊马索!为什么?!”
陈澈上前摸了摸白绾后颈的脉搏,发现人早就凉透了。
“身子完全僵硬,应该死了六个时辰以上了。”
白岭哪里不知道。火把下,白绾靠在白岭的怀里,安静地听着哥哥的哀嚎。
陈澈默默看着跪在地上长哭不起的白岭,此刻谁也无法安慰他。
没一会,前去六角亭查看的侍卫匆匆回来,“大人,亭子里用刀插着一张纸条。属下没动,等您过去查看。”
白岭抬起头来,“纸条上写着让我把银子放在亭子中间的地上,人会从官道送来。我照着做了,所以一直盯着官道上的动静。地上的银票还在吗?”
“不在了。”
白岭猛地站起来道:“那人应该没有走远,我们赶紧找啊。”
侍卫为难地看着他又看看陈澈,“属下已经查看过了,没有人走动的痕迹。刚刚你也听见了,我喊了老程,老刘,张评,李焅,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人走动的声音和光亮。”
白岭吼着,“从我离开到你过去才不到一刻钟,他必然走不远,你们有十几个人呢,点着火把去找啊!”
陈澈看着空旷的平野,漆黑一片,只有他们几个说话的声音,他大喊一声:“所有人安静!给我仔细听!”
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旷野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就这样等了半个时辰,除了风声,依旧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
陈澈终于开口道,“张评和李焅带白岭回刑部。其他人和我留下。”
“白岭回刑部把能叫的人都叫来,我就不信了!”
白岭骑上了马,侍卫将白绾的尸首绑在他的身上。
他回头看着陈澈,“送回刑部?是要验尸吗?”
“要的。刑部没有女仵作,你去京城府衙问一问。”
白岭扶了扶倒下去的白绾,“不用了,还是让老张头验吧,他验的准。”
白岭神使鬼差地又回头去看六角亭,但是天色太黑了的,可惜一点也看不清楚,只有塔尖若隐若现。他一咬牙,背着白绾往城里的方向跑去。
第二日大清早,李木子赶到刑部的时候,陈澈、白岭、江随洲和老张头已经在屋里了。
陈澈眼下一片青黑,他在六角亭附近搜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亮透,他都没有发现任何贼人的行踪。
白岭见他如此,想起昨夜自己的吼叫,心下更是难受,“陈大人,你注意身体。我,我想不通.....”
“我知道,你不用顾忌。”陈澈拍了拍他的手,“和你父亲母亲都说了吗?”
“说了。我母亲一下子晕过去了,我就让父亲留在家里照顾她。查案子的事情,他们也不懂,来了也是添乱。我在就行了。”
“你行吗?”陈澈看着白岭。
“行。”他擦了擦眼泪,“不行也得行。”
陈澈朝老张头道:“你先说验尸的结果。”
“死者情况不用介绍。直接说死因,还有生前伤。”
“哎。死因是头部被重物撞击。”老张头说道:“死亡时间应该在三日前。她胳膊上有一处抓痕,其他就没有什么伤口了。”
“刚刚和白郎中也对了一下,她原本带着的金镯子,金耳环,玉簪等首饰都被拿走了。”
陈澈点点头,又说了昨晚之后他们做的事情,“我和老陈他们搜寻到寅时,宗端带着其他人赶到。天也渐渐亮了起来,我们一直没有搜寻到任何人。”
“卯时官道上开始有人走动,我们也只能撤走。”
白岭喃喃道:“他们到底怎么做到拿了银票又消失的?”
陈澈捏了捏眉心,他确实有些累了。
“现在调查的方向有两个,一是调查当夜歹人如何在我们眼皮下逃走,二是白绾是何时何地被歹人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