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奴才不知道,奴才……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奴才。”
仆从噗通一声跪在祁狅面前,面有难色。
奚娆曾警告过他们,不让他们说的东西,一概不能说。
可面对祁狅的逼问,他也实在做不到违心地撒谎。
祁狅站在房间中,眼前一片漆黑。
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自己的脸颊,感受着那些不属于十五岁少年的纹路。
心中充满了不安。
“为什么我之前没有觉察到……”祁狅的声音凄惘,带着一丝颤抖。
他转过身,虽然看不见,却能准确地判断出仆从的方位。
先前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但现在仔细琢磨却感觉出了不对。
如果他是突然失明,怎么会听音辨位?
“我问你,我真的是十五岁吗?我又是什么时候失明的?”
仆从的声音有些恐慌:“公子,您别问了,公主有令……”
祁狅眉头紧锁,声音霎时提高了几分。
“公主公主,又是公主!你们都在骗我!我自己的皮肤,我自己的脸,我迟早会感觉到的……原来我早就不是十五岁了,那我今年多大了?十八,还是二十,甚至更大吗?”
仆从吓得不敢直视祁狅,尽管祁狅根本看不见。
“公子,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祁狅的怒火霎时被激了起来,烦躁地想要一脚踢飞他,可他不能,留着这仆人还有用。
“去!把我的行李全都搬过来,我要找东西!”
仆从急忙点头,开始在房间里翻找,不久,拖了一个箱笼过来。
但那里面的东西太少了,而且基本上都是奚娆命人给他置办的。
祁狅伸手触摸衣裳的纹路,用指尖去感觉每一寸布料,它们是如此陌生,令他一步步地绝望。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失明,痛恨自己的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失明?”
祁狅痛苦地拧起眉毛,伸手揪住仆从的领子。
“告诉我,我是怎么失明的?是什么时候失明的?!”
仆从不敢反抗,只得结结巴巴地回答:“公子,这个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奴才是几天前才被买入公主府的。”
原来她还把原先伺候自己的人给换掉了。
这是有多害怕他知道真相?
就在祁狅濒临崩溃边缘之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紧接着是仆从倒地的声音。
祁狅骤然一惊,身体瞬间紧绷,虽然看不见,本能却还在。
“是谁?谁在哪儿?你把我的仆从怎么样了,他死了吗?”
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窗外跃入,他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走到祁狅面前,单膝跪地,“殿下,我只是把这个仆从击晕了,没死。不过。我是暗卫戌啊,前两日您在宫中出了事,我们担心坏了,因为公主日日守在您身边所以不敢露面……您被公主发现了?”
祁狅满头雾水,听不懂他说的话。
“你在说什么,暗卫戌?我的暗卫什么时候排到戌字去了?李甲呢,他在哪,你让他来见我!”
暗卫戌怔住。
“殿下,您忘了吗?暗卫甲早已牺牲,被羌人杀死了,您当时就在他身边啊。”
祁狅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你说他已经死了,羌人?这里是西奚境内,哪儿来的羌人?!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暗卫?”
说罢,他四处寻找自己的佩剑,却怎么也找不到。
“怎么回事,奚娆把我的剑也藏起来了吗?她太过分了!”
暗卫戌愕然地看着这个满脸惊惶且愠怒的祁狅,心头大骇。
“殿下,您在承乾宫被爆炸波及,与护国公主一起掉进了地底,深受重伤,这些您都不记得了?”
祁狅仰起头来,“承乾宫?西奚皇宫里有这座宫殿吗?你能不能一口气说明白,不要卖关子!”
暗卫戌眉头紧蹙,“属下也不想卖关子,可是您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里是何处,您总该知道吧。”
“这里是奚娆的公主府,我们在华阳城。我……刚到华阳城不久,如今是奚娆最宠爱的面首。”
说完,祁狅紧张地攥起拳头。
并且因为这个身份而感到羞恼,难堪地抿起了嘴唇。
暗卫戌的脑子轰的一下。
他家殿下竟然失忆了!
不止如此,他的记忆竟然倒退回了十五岁的时候。
“属下,属下……是您回到南祁成为太子殿下之后招募进暗卫组织的,对于您在西奚做面首时候的事情……并不算了解。”
话落,祁狅呆若木鸡。
他惊愕地坐在床沿,半晌才反应过来暗卫戌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说,我其实已经回到了南祁,而且做了太子,这里根本就不是华阳城公主府。可如果这里不是,那为什么我会听见所有人都称呼奚娆为公主?她又是怎么跟着我一起回到南祁的?”
祁狅满脑子都是疑问,暗卫戌痛苦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属下愚钝,这些事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只是殿下如今已经二十六岁有余,回到南祁也有十多年了。而且西奚在多年前就被您带兵给灭了,奚娆公主死过一次,但如今已顶替了护国公主也就是您姑姑的身份,做了南祁的监国公主……”
暗卫戌捡着最重要的信息告诉祁狅,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听得祁狅头痛欲裂,眉头紧皱。
“太混乱了,你从头说!从我被在西奚被冤枉是奸细,押入天牢说起!”
他不相信奚娆会见死不救,所以迫切地想要先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但对于这件事,暗卫戌知道的并不详细,调查结果都是他从暗卫甲嘴里听说的。
“这……属下只知道当年奚娆公主并没有真的袖手旁观,她为了帮助您逃出西奚,嫁给了一个和尚。”
“什么?”祁狅脸色骤变,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给我说清楚,那和尚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还和奚娆在一起吗?”
暗卫戌暗道不妙。
果然,不管什么年纪,祁狅只要听闻这件事,他的反应还是一样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