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着了火，如同被点燃的纸片一般焚烧坠落，在半空流下一道道火色长尾，远远看去，如同下了一场烟花般绚丽。
    “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铃声打破了一切，小学那里，有什么东西晃动了古朴破旧的摇铃。
    这声音让所有乌鸦不约而同的一顿，瞬间，幸存的乌鸦们纷纷扑扇着翅膀，急不可耐的往学校飞。
    “别想，跑。”
    火焰连成一张密集的火网，拦住了它们的去路。
    那些乌鸦却连一秒停顿都没有，纷纷冲了过去，大量的乌鸦燃烧着坠落，却依然有乌鸦绕开了火网，甚至从空隙里钻过，头也不回的拼命往学校飞。
    这异常的举动，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谢天谢地，它们终于跑了！”
    是躲在树上的幸存者，衣衫褴褛身上满是被抓挠的血痕，女生更是倒霉，好几个都破了相了，连柔软的胸脯都成了死乌鸦重点攻击目标，疼的呲牙咧嘴的。
    要不是余岁穗吸引了火力，怕是真的要被乌鸦们袭击的掉下树，便宜了下面的丧尸。
    幸存者们还没庆幸多久，变故突生。
    “嘻嘻～”
    “嘻嘻！”
    草丛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蘑菇人，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巴掌大小，小小的一只又一只，哼着欢快又诡异的音乐，手拉着手围着幸存者们起舞。
    像是小孩子幼稚的图画，蘑菇人顶着大大的蘑菇头，上面画了两只豆豆眼，原本雪白的杆杆上，还冒出了手脚来。
    若是画在了纸张画本上的简笔画，必然是可爱的形象。
    而此刻，出现在现实里，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嘻嘻嘻嘻嘻～”
    蘑菇人笑的仿佛出现回音，分不清男女老少，似众多人的声音交融在一起，手拉着手，围在幸存者的树下，转圈圈。
    那笑声似有魔力，“嘻……”女幸存者猛的捂住了嘴，不敢置信那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但很快，新的“嘻嘻”从旁边的树上传来。
    一个男性幸存者，似被传染了般，咧开了大嘴，居然不管不顾的跳下了树，抓住一个蘑菇人，猛的塞进了嘴里。
    大口咀嚼吞咽了下去。
    他吃下去是一朵红色的蘑菇人，撕咬下去，汁液喷溅，如同血一般染红了他的嘴唇，那蘑菇人还在笑，直到彻底进入了他的胃里。
    男人浑身抽搐，倒在地上，很快呕吐了起来，不过片刻皮肤融化，衣服掉落在地上。
    从那衣服堆里，钻出来了十几只，新的蘑菇人。
    这些蘑菇人之前都是人类吗？
    余岁穗产生了点兴趣，上前，翻看那些新的蘑菇人。
    跟其他蘑菇人没多大区别，只是捏爆的瞬间，会有白色粉末爆开，那对于活物来说，挺危险的。
    【不要逃课】
    衣服堆里，居然还夹杂着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是用血书写的，歪歪扭扭，字迹未干。
    “逃课？”
    余岁穗刚刚有听到上课铃声，那些乌鸦们也全跑了，难不成是要上课？
    乌鸦也需要上课吗？
    “过去看看吗。”斐让询问。
    “去。”
    余岁穗虽然暂时不能飞，但是自身力量速度还在，跑的飞快，羊驼都险些追不上。
    小学圈了很大的位置，但教学楼就那么几栋，很好找，余岁穗就近找了一间教室，进去。
    “嘎嘎嘎！”
    “嘎嘎嘎！”
    教室里坐满了乌鸦。
    这里真的很怪异，跟余岁穗印象里的小学截然不同。
    漆黑的大黑板，陈旧甚至被虫子蛀了的老旧课桌，以及歪歪扭扭，像是手工制作的并不整齐的木桌。
    木桌连个抽屉都没有，就窄窄的长长的往那里一放，中间间隔很窄，上面坐满了黑黢黢的大片乌鸦，中间还有二三十只白色兔子挤在一起，像是人一样，坐的端端正正，认真的看向黑板。
    或许，它们真的是人类也说不定。
    甚至后排还坐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幸存者，他们运气好，本就传送到了教室附近，一上课，就自觉找了个后排角落坐会。
    安静，蜷缩，努力缩小存在感。
    但是那些成年人类，在一群乌鸦兔子里面，显得那么显眼。
    太大只了，想融也融不进去。
    三派，都有着各自鲜明的界限，分的清清楚楚，谁也不乐意挨着谁。
    见有了新的“人类”进来，幸存者们里面喜出望外，一个女幸存者招手，示意余岁穗坐这边。
    抱团是人类的天性，人多了，安全感就上来了。
    显然，失去了那双特别醒目的大翅膀后，他们没有认出来余岁穗。
    余岁穗过去，真的凑到人类那边坐下。
    刚坐下，就传来了愤怒的咩咩咩声。
    “咩咩咩！”
    “咩？”不是我喊的！羊驼还以为遇到同类了，一找，顿时不吱声了。
    是羊，但又不是羊。
    跟同类沾不上边。
    人类的身体，穿着一身破旧的洗的发白的衣服，却长着一颗不协调的羊脑袋。
    此刻，正捧着书本，愤怒的对着迟到的人咩咩咩叫。
    教室是分前门跟后门的，两个门都敞开，方便进出。
    余岁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无视了讲台上的“老师”，跟没事人一样过去坐下。
    黑羊又不是瞎了，自然一顿责骂。
    那应该是责骂吧？一顿咩言咩语的，余岁穗纯当它放屁。
    离余岁穗最近的女幸存者不敢说话，只是手指轻点桌面。
    这是木桌，纯手工木桌，拙劣的余岁穗感觉自己也能打个桌子。
    木桌材质极差，木板脆的以余岁穗力气一掰就掉渣，上面用削铅笔的小刀划了很多字。
    荡*，表*，嫁不出去，y娃，草*，等不堪入目的字，被小刀刻的满桌子都是，甚至一些字迹还叠加在一起，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写的，潦草稚嫩的笔画，却写出了最恶毒的咒骂。
    皱眉。
    这些刻痕并非一日就能刻好的。
    再打量一圈，只有后排的这些桌子密密麻麻的刻痕，还有擦不干净的脏污。
    反观前排，倒是干干净净的。
    前排的乌鸦们时不时就扭头，用满是恶意的眼神打量着余岁穗，随时准备群起而攻之。
    恭喜余岁穗在猜性别游戏一秒取胜，打败了99%的用户。
    若黑羊是老师，那么，坐在教室里的这群黑黢黢的家伙们，自然是学生。
    抱团，群殴，占据前排，甚至连叽叽喳喳的吵闹跟泼人粪水的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霸凌者有了，那受害者也十分显而易见了。
    二三十只如同一岁孩子般大小的白色兔子，缩在后排，离乌鸦们远远的，也离人类们远远的。
    完全没了当初在玩碰碰车时的活泼，反而一个个的，耳朵耷拉下来，紧盯着黑羊老师，蹲的一丝不苟，半点不敢乱动。
    兔子向来是最能忍的动物之一，脾气温和懦弱，很少攻击人，遇事只会逃跑，被伤害了，甚至连叫都不会叫。
    是很完美的受害者，特别是年幼的，懵懂的，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兔子。
    在余岁穗想通的瞬间，她的课桌上，出现了一张新的纸条。
    【嘘，不要说话】
    兔子守则，保持安静，可以减少被伤害的几率。
    余岁穗不屑一顾，火焰直接吞没那张纸条。
    “你，不听话！留堂留堂！到我办公室，接受惩罚！”黑羊突然口吐人言，咧开了嘴，口水滴答，不为余岁穗的作为感到愤怒，反而兴奋异常。
    呼吸浓重，视线更是黏到了余岁穗身上，肮脏的令人作呕。
    皇帝不急太监急，斐让已经一刀砍了过去。
    “咩！”黑羊胸膛被破开，这一刀用了十足力气，让黑羊的肋骨清晰可见。
    黑色的血喷洒而出，宛如浓硫酸般飞溅了斐让一身，腐蚀掉他身上的血肉。
    很疼，但斐让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手插入黑羊的胸膛，掰开它的伤口，用力一撕！
    惨不忍睹的一幕吓得几个幸存者跳了起来，把桌椅都碰倒了。
    “咩咩咩！”羊驼呐喊加油。
    斐让已经气红了眼，拽住黑羊的皮肤，“呲拉”，硬生生撕掉了一部分。
    “嘎嘎嘎！！！”
    “嘎嘎嘎！！！”
    乌鸦们吓得夺门而逃，呼啦啦的全飞走了，那些兔子们也想跑。
    却硬生生止住了，害怕迎来更恐怖的报复，一个个的挤在一起，缩到了小角落里。
    “……”其实这种异能产生的存在除非异能耗尽，否则灭不掉的，就跟那些乌鸦一样，死了还能再复生。
    但见斐让手撕羊肉撕的起劲，余岁穗由着他算了，反正她也很厌恶那黑羊。
    斐让忙着撕羊肉，余岁穗在教室里四下翻找。
    教室里虽然桌椅多，但都是没抽屉的，平整一片，很好找，余岁穗在桌子上看看，又在桌子背面摸了摸，摸出了新的纸条。
    【不要相信大人！】
    纸条是反贴在桌子背面的，因为太过用力，发黄的纸张都被笔戳破了。
    后门紧贴墙壁的那边，也有一张纸条。
    【不要犯错，不要顶嘴】
    用来堆放好几个扫把的小角落，移开扫把，也有一张纸条。
    【勤快的女孩才不会被惩罚】
    甚至揪住兔子的耳朵，在兔子堆里一顿翻找，从一只兔子的肚皮下也找到了一张。
    【不要打扮的好看】
    还有课本里也夹杂着一张。
    【不要做错题！】
    第一行字被狠狠划掉，下面紧跟着截然不同的一行字。
    【不！必须做对题！】
    但第二行字也被潦草的横反复划拉，直到第三行字，才没有被划掉。
    【不要比他们优秀。】
    仿佛，实验了好几次，才算摸索出了正确的答案一样。
    都是垃圾，无用的建议，余岁穗完全用不上。
    却能从这些字里，拼凑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那或许是一个残忍的故事，余岁穗不打算探究食物的过去，但却缩小了范围。
    不需要盲找了，也用不着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自爆能量闯出这里了。
    她要找的东西，必然跟那个小女孩相关，也或许……
    她就是那个小女孩。
    范围猛的缩小，余岁穗吹了声口哨，骑着羊驼就出去了。
    “砰！”
    斐让一拳打歪黑羊的脸，恨不得现在就把它浇给了。
    但无奈，无论他把这只黑羊掏空内脏，还是干碎脑壳，用不了一分钟，它就能恢复如初。
    反倒是自己，身上被腐蚀的，衣服快要不保了。
    凶！斐让呲牙，狠狠的往黑羊脸上踹了一个漆黑的脚印，忙不迭的追着余岁穗的身影跟上去了。
    能怎么办？幸存者左右看了看，到底不想跟着黑色羊头怪物待在一起，跟在斐让屁股后面追。
    “等等我们啊！”
    不管大佬想干嘛，抱着强者大腿总没错！
    人一溜烟跑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大难临头乌鸦飞，乌鸦早跑完了，只留黑羊跟一群白兔。
    “嘶，好疼坏学生坏学生！”黑羊捂住稀碎的脸骨，痛苦哀嚎。
    递，有干净的手帕递到了黑羊面前。
    是一只白兔，身体还在颤抖，却强撑着讨好黑羊，试图雪中送炭，让自己少受些磨难。
    黑羊怔愣，接过手帕，搭在脸上。
    白兔太过愚蠢，连脸上的小心思都藏不住，那窃喜的样子，让黑羊在手帕上吸了好大一口。
    痴迷的嗅闻那残留的奶香，口水再次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
    “好孩子，好孩子，你帮助了老师，老师要好好奖励你！”
    在白兔错愕的表情下，黑羊一把抱住了白色兔子。
    惊！围在黑羊身边的白兔们猛的四散开来，逃出老远。
    只有被黑羊死死抓住的那只白兔死命扑腾着身体，但它太小了，被黑羊强行抓住手脚，脸附在白兔柔软的肚皮上，一阵撕咬。
    疼痛，却不至死。
    白兔逐渐的停止了挣扎，那雪白的绒毛瑟缩了下，掉落了一片，形成了一张崭新的纸条。
    【不要相信任何人，无论是奖励还是惩罚，都不要做】
    错的从来不是白兔，而是为了吃掉兔子，而拼命找借口的黑羊。
    即便再严苛遵守规则，再苛刻自己，也抵不过别人轻飘飘的一句栽赃。
    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白兔麻木的闭上了眼，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