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沧霎时回头,警惕地左顾右盼,四下张望,实话说,要真对上那个姓叶的混蛋,他心里还是有些犯怵。
一位江湖故人,一位青衫不归客。
前者主打“君子”动口不动手,后者则恰恰相反,能动手就绝不逼逼。
过去就有那么一对江洋大盗,他们将自己美化成“青衫故人”组合,打着高尚的口号尽行些下三滥的强盗之事。
早年姬沧就在他们手中吃过几次哑巴亏。不过那些年最大的受害者,
当属西天域的“雷尊”了......
“神气什么。”
顾君明嗤之以鼻,“无非就是趁人虚弱之际,在这大放厥词,要真遇上硬茬,你这少年将军当得也到头了。”
姬沧调整呼吸,试着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不去与顾君明一般见识。
这家伙如今全身上下就剩一张嘴巴功夫了得,且容他在得意一会,
反正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就是苦了他那位小侄女呀。
姬沧心中暗叹,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道德崇高之人。
但能走到今日这般地步,靠得也并非只有他一人。
人要懂得感恩,不可生性薄凉。
姬沧之所以能一步一步重返王朝,成为奇士府的最高统领者。
有一群过命的兄弟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身后默默支持他的万千百姓。
否则他本人就算再怎么强大,也难以做到硬撼一整个王朝。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从来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有时候姬沧也挺厌恶自己这点的。
如果他能自私些,能再心狠手辣些, 那昔日的大仇终将得偿所报,而他也可成为名副其实的龙皇,乃至龙帝。
但就因为心中这份可笑的怜悯,致使他怨怨不得志。
因为姬千柔,
他无法报曾经的弑母之仇。
又因身后那些支持者,
他只能忍痛献祭小侄女。
真羡慕那位“江湖故人”呐,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纵使知道自己会成为千古罪人,仍是提剑直上,逼退海妖。
姬沧也曾扪心自问过自己,掌明剑君真的做错的了吗?
或许剑君没错,换做他来还不一定能做的有他们更好。
但姬沧就是看不惯顾君明一副嘴上说着大男子主义,最后大难不死,
却销声匿迹躲藏十年,让一介女流之辈为他忍受无尽唾骂的懦夫行为。
凭心而论,北海妖族提前登岸,不可能全是那二人的责任。
他们还没那么大的力量。
但北玄域沉了这是事实,葬送了无数生灵亦是掌明剑君无法逃避的真相。
他必须亲手扛着这份责任。
用尽余生去赎罪!
“百里将军,你还在等什么?”
姬长康一脸冷漠之色,“寡人命你,速速出手,将这些反贼拿下。”
百里登风不由微微一怔,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如今对方还是在皇城内,当真要挑起战争,摧毁这里吗?
那只是些靠熔炉核心驱动,无一丝感情的傀儡。
可他们的将士却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呐,真爆发战争于他们根本毫无利益可言!
“陛下,这......”
“你想抗旨?”
“末将不敢。”百里登风嘴角勾起一缕苦涩的弧度。
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必须的。
“那还等什么。”
姬长康昂昂下巴,眼神示意。
“末将,领命。”
百里登风抱拳应下,他深深叹一口气,右臂高举长枪,喊道:
“圣上有令,即刻抓拿反贼,所有人......给我发起冲锋!”
“住手!”
姬千柔赶忙站出来,她看向空中的身影,面色焦急道:
“父皇,您这是何意?”
“夏青要走你放她走便是,何须大动干戈,赶尽杀绝呢!”
“她不能走。”姬长康垂下目光,眸色平静的与姬千柔对视。
“牺牲一人,换取成千上万国民的生命,换做是你,你会如何选?”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姬千柔再傻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是她不明白。
为什么非得是小郡主?
等等!莫非,顾哥说的没有血缘关系,指的就是这一点吗!
姬千柔又看向姬沧,语气透露出几分复杂:“九哥,这事你知情吗?”
姬沧沉沉叹息一句:
“自始至终都知道。”
“为何,不告诉我?”
姬千柔问,她用力攥着胸口,这一刻,她感觉遭受了身旁最信任之人的背叛,顿时心如刀绞,痛到难以呼吸。
“我本想等事情结束再告知你真相。”姬沧轻摇了摇头,“千柔,大势所迫,我也没有办法。”
“总要有人去牺牲的,只是碰巧轮到了夏青。”
“那夏青知道吗?”
姬千柔又问。
姬沧沉默了半晌,回道:“不知。”
“那你们凭什么给她做决定!”姬千柔眼圈泛红,最后直接吼了出来。
“小姑......”
姬夏青上前,牵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这不还好好的吗?”
直到这时顾君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老二会被心魔缠上,原来是这样呀!
有意思......
“老二。”
“有屁快放。”
“......我的错,不是叫你。”
顾君明汗颜。
二当家估计是被当面暴揍,心里憋着一团火在,没事还是不要惹他了。
萧剑心闻言,疑惑道:
“师兄唤师弟何事?”
“哦,我是想问你。”
顾君明笑道:
“倘若救走了那丫头,害得一国的百姓死于非命,那最后,你可能会成为像为兄一样的千古罪人。”
“这样的结果,你可还接受?”
“接受!”
萧剑心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他早已战胜了心魔。
无论对错与否,他会挑起担子,承担一切属于他的后果。
与其后悔不去做。
不如做了......再去后悔!
“哈哈哈哈......”
顾君明畅快大笑,但感知到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始终停留自己身上,
又立马收住,不敢太过放肆。
服了,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是不是冤枉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