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此时也从那片刻的晃神中回过神来,将目光自宋晚身上移开,对上君九宸那带着几分不善的目光。
“王爷言重了,不过是礼尚往来,人之常情罢了。”
君九宸却勾了勾唇。
“哦?是吗?礼尚往来?本王还当世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本王可是听说了,怀王近日没少带着世子去太后面前表忠心。”
“连那盯着裴侍郎私德不放,参了他大半个月的御史,都被怀王出面以轻易摆平了。”
“今日世子又亲自来侯府……怀王与世子对陛下的忠诚,当真让人动容。”
云峥自然明白君九宸的言下之意,怀王府要拉拢太后与幼帝本就瞒不过他的眼睛,却并没有什么慌乱之色,只不急不缓的道。
“为陛下,为太后分忧,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摄政王辅佐陛下劳心劳神,我们也只有在这些微末小事上出出力了。”
君九宸对于云峥的话不置可否。
“原来如此。”
“不过本王看这及笄礼也快开始了,世子不如便先行进去吧,以免错过了什么“尽本分”的机会。”
云峥只觉这人对待他,对待怀王府的的态度,的确如父亲所言,有些不一般。
只是父亲已然派人查探了数月,却一直未曾查到此人的底细,漠北军与五行司也如同铁桶一般,让人寻不到突破口。
也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情。
如此想着,云峥若有所思的看了君九宸脸上那张黑色鬼面一眼,掩下眼中的神色。
“也好,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
云峥离开后,君九宸才将视线转到宋晚身上。
见到她面上依旧带着同方才盯着云峥时的如花笑魇,君九宸只觉碍眼的紧。
“不知方才江小姐同云世子说了些什么,这般开心,本王看着,江小姐的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君九宸今日带着面具,宋晚虽然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但是不知为何,她脑中却似乎能透过他面上的面具,看到他此刻面具下,皮笑肉不笑的脸。
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看来他当真是恨极了怀王府。
连她同怀王府的人说了几句话,也这般不悦。
也是。
他可是说了,怀王与他,有杀母之仇,说是不共戴天也不为过。
宋晚想着这人一向爱钻牛角尖,忙恨不得指天发誓一般,同云峥撇清关系道。
“王爷说的哪里话,民女方才不过是不忿上次怀王诬陷民女之事。”
“又见云世子见到民女竟然装作没事人一般,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当真让人恶心,这才忍不住出言讽刺了他几句。”
“王爷也知道,这笑与笑也是有区别的。”
君九宸听到宋晚说出恶心二字,方才因着见到两人站在一起相视而笑,心中泛起的那莫名的烦躁,终是平顺了一些。
他俯下身,似乎是认真打量着她的脸,开口道。
“哦?原来江小姐的笑竟然还有那么多门道。”
“那不知如今你对着本王露出的这个笑容,又如何解读呢?”
宋晚忙发挥自己顺毛的功力。
“那自然是三分敬仰,三分崇拜,外加四分心悦诚服。”
君九宸却只瞥了他一眼。
“是吗?那怎么本王看着,倒像是三分讨好,三分心虚,外加四分阿谀奉承?”
宋晚被戳破心事,却依旧斩钉截铁的道。
“那一定是王爷看错了!”
而后便立即转移了话题。
“对了,听方才王爷所言,先前御史参奏裴清言的事,竟是怀王授意的么?”
君九宸闻言也直起身子来,漫不经心的道。
“倒也算不上授意,御史台那些人还算有几分风骨。”
“怀王不过是借着怀王府的好名声,晓之以理,将他们劝下罢了。”
宋晚听着君九宸不以为然语气,好奇道。
“王爷便不怕长此以往,太后与陛下当真会信任于怀王,从而疏远了王爷?”
虽然幼帝是靠着他手中的兵权才得以登基。
但他总有成长起来的一天。
无上的权力,总是容易让人迷失心智,尤其是坐在那个皇位上的人,端看云峥与怀王这般处心积虑,便可窥见一二。
或许待幼帝羽翼丰满时,君九宸手中的兵权,反而会变成一把利剑,刺向他自己。
君九宸面色却依旧淡淡的。
“这世上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如今是中书令,又是陛下的亲皇叔,本王总不能阻止他入宫觐见。”
“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已同太后与陛下言明,其余的,便不是本王能控制的了的了。”
“毕竟人心……向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预测的东西……”
“江小姐以为呢?”
最后这一句,却似乎不仅仅指的太后与幼帝。
宋晚却未察觉他的言外之意,只颇为赞同过的点了点头。
“王爷言之有理。”
“那王爷现下可是要进去?”
君九宸却没有再回答宋晚的话,只转身,抬步朝侯府大门内走去。
宋晚见状心中有些莫名。
据她所知,这人入京后,可是从未参与过任何宴请的,怎么今日倒是愿意凑这个热闹了?
按照他原先的布置,不是待人到齐后,他再带黑甲卫直接闯进来抓人么?
不过不论他怎么想,她似乎也管不着,便只避嫌的稍稍落后了他一些,这才抬步走进了府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