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自凉亭落座后,便同方沅以及另外两位闺秀玩起了叶子牌,却迟迟没有发现苏子尧的身影。
反而看到了宋颜。
她依旧是那般不喜凑热闹的模样,并未走到人群中去,而是独自坐在一处廊下,依着栏杆投喂着下面的鲤鱼。
只是没过多久,一个身着淡蓝色云纹刺绣锦袍的男子,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宋三小姐。”
宋颜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投喂着鱼食的手明显的顿了顿。
而后才转过身去,朝来人施施然一礼。
“卫世子。”
卫临似乎因为见到宋颜,心情极好,嘴角漾开一丝好看的弧度,显得整个人愈发芝兰玉树。
“三小姐无须多礼。”
“许久未见,三小姐可还安好?”
自宋大小姐出事后,她已经有将近四个月未曾见过她了。
今日也是收到闻姨娘的消息,说她会前来侯府参加及笄礼,他才赶过来见她一面。
而且,听她姨娘说,她已然答应了要考虑与他的婚事,也是愿意同他多接触接触的。
虽然对于他看上相府庶女的事,母亲心中有些不满。
但是他不在乎那些。
在他眼中,她是世上最特别最美好的女子,她总是这般静静的,不争不抢,安静恬淡。
但她作的那些诗,画的那些画,他都能看懂。
他知道,虽然她面上平静淡然,心中却有着比旁人都浓烈、汹涌的情感。
宋颜看着眼前的卫临,眼中却并无多少欣喜之色,只淡然有礼的道。
“多谢世子关心,我很好。”
“原本前些日子答应了世子的邀约,说要一同去听雨楼参加诗会,可惜在前一夜感了风寒,未能赴约,还请世子勿怪。”
那场会面,是姨娘见她应下了会仔细考虑与卫临的婚事,却迟迟没有动作,替她应下的。
可是她心中已然有了另外的打算,自然不想再与他之间传出什么风声,平白惹来麻烦。
便泡了半个时辰的冷水,让自己当真染了风寒,借病推脱了。
卫临闻言却只十分关切的道。
“参加诗会只是小事,无需记挂在心上,不知如今三小姐的风寒可有痊愈了?”
宋颜只轻轻颔首。
“劳世子记挂,已然无大碍了。”
卫临这才放下心来。
“那便好。”
“半年前,我曾与三小姐在中书令府上对弈过一局,意犹未尽,不知三小姐可愿意同我再手谈一局?”
宋颜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
只是她毕竟答应过姨娘,姨娘也向卫临传达了她的意思,她前脚才失了约,如今人已经到了眼前,自己再推脱,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只得勉强笑道。
“自然,世子请。”
左右如今云世子还未到,同他手谈一局,应当也不会费多少时间……
……
园中的喧闹声一直维持到裴玉娇行完笄礼仪式,与裴清言一起领着一行人到来。
而走在最前方的,赫然是云峥与君九宸,还有一身白衣,颇为潇洒的摇着手中折扇的上官羽。
一行人很快将园中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裴玉娇今日本就打扮的十分娇俏,此时正站在云峥身旁靠后一步的位置,满脸娇羞的同他介绍着什么,身上全然不见平日的娇纵之气,仿若变了一个人一般。
裴清言则有些拘谨的跟在君九宸身侧。
只是即便如此,他心中却是欢喜的。
毕竟君九宸自入京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宴会,可以说是给足了侯府的脸面。
想必……
是看着太后的面子。
而且今日怀王世子也来了,有这两位到场,侯府这个及笄礼办的可以说是极为体面。
他前些日子因着御史台那帮人咬着不放,在朝中连头都抬不起来,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而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嘉和,如此想着,裴清言的眸色都不由柔和了几分。
俗话说娶妻娶贤。
弃了江晚乔那个妒妇迎嘉和进门,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裴清言思索间,一行人已然来到了正中央投壶的位置。
裴玉娇眼前一亮,当即夹着几分嗓子朝云峥道。
“听说世子射艺极佳,百步穿杨,想来这投壶亦是不在话下的。”
“不知世子可否露一手给我们开开眼界?”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一阵附和声。
正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与卫临下棋的宋颜也在第一时间瞥见了那道令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顿时棋也下的有几分心不在焉起来。
卫临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了宋颜一眼,而后顺着她的视线朝花园正中央的位置看去,而后若有所思的道。
“三小姐怎么了?”
“可是觉得此处太过嘈杂?不若我们换个更清净的地方?”
宋颜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她的心早已经随着那人的到来飘远,此刻……只想去到他的身边。
心中计较了一番后,她便带着几分歉意的看向卫临。
“世子多虑了,我今日出来,本是因为才病过一场,在府中待的有些闷,这才出来散散心,如今坐了这些时候,便觉有些疲乏,想走动走动。”
“不若……我们今日就下到这里?”
“世子也好寻其他相熟的公子们说说话。”
卫临好容易寻到同宋颜独处的机会,心中自然是有些不舍的,可听着她的话,心中又有几分愧疚。
她病疾初愈,他早该察觉到她的不适,不该只顾自己喜欢,拘着她陪她下棋的。
如此想着,卫临忙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满目柔和的看向宋颜。
“是我思虑不周了。”
“既然三小姐想走动走动,我陪你四处转一转便是。”
宋颜见他如此,也只得点了点头。
“好。”
待会她再寻个由头,同他分开便是。
两人刚起身,投壶的那一处便传来一阵欢呼声。
裴玉娇满眼崇拜的看着云峥。
“不愧是世子,连续三只都是倚竿。”
围观的一众公子们也都跟着笑道。
“世子这一投,今日应当没有人好意思再献丑了。”
“世子这是全然不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啊。”
云峥只温润一笑。
“诸位过誉了,人各有所长,我不过是恰好喜欢钻研射艺而已。”
“而且投壶之乐,本在陶冶性情,而非在竞技高低,胜负并不重要,今日是侯府的好日子,大家只管尽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