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蕙仔细看了一下陈小秋递给她的手串。
    红珠子在阳光下格外漂亮，像宝石触手又是温润的，明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对陈小秋说：“你做得对，男生给的钱和东西不能收。”
    “我妈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明蕙把东西放回陈小秋的帆布袋子里，拍拍屁股刚刚在地上蹭的灰说：“我陪你等吧。”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偌大的电厂到下班的时间到处都是人，个个都穿着厂服带着工帽，陈小秋站在门口来来回回的看紧张得手心都捏出汗了。
    陈小秋和明蕙在看电厂里的人，电厂里的人也在看她们，陈小秋脸皮本来就薄，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很快就被看得不好意思。
    还是明蕙胆子大，抹开脸拿着手机照片一边看电厂一边看照片。
    等到电厂下班人流都走得差不多了，陈小秋和明蕙还是没有看见林又言的身影。
    明蕙出门的时候跟爸妈说好了午饭时间要回去，不能再拖了，陈小秋赶紧拉着明蕙往回走。
    明蕙大大咧咧，还不死心说：“没事没事，我们再等等。”
    “兴许你家那大叔下班晚呢。”
    陈小秋摇头，拉着明蕙上公交车。
    “下次有机会再还给他吧，反正我又不要他的。”
    陈小秋懂分寸，明蕙是她来春城后最好的朋友。她不想明蕙因为她回家挨骂。
    公交车走了几步后，陈小秋的手机忽然在帆布包里响起来。
    陈小秋打开一看，是久违的林又言发了qq消息。
    林又言说：‘小丫头。’
    ‘我看见你了。’
    还有一个图片，陈小秋点开，发现一张从高处拍的陈小秋和明蕙的照片。
    拍得还挺好看。
    陈小秋气急问林又言：‘你看见我了你不出来？’
    林又言发了个坏笑的表情：‘你要还我东西，我肯定不出来啊。’
    陈小秋恼了，她专门巴巴跑来，林又言居然看见她也不出来，太气人了。
    林又言看陈小秋不回消息了，赶紧扯开话题说：‘小秋，其实我差一点点就忍不住出来见你了。’
    ‘除了你要还我东西，我主要还怕别人看见起哄，说你是来探我班的小女朋友，影响你名声啊。’
    ‘看，大叔我为你考虑得周到，贴心吧？’
    陈小秋脸烧得滚烫，第一次打字骂林又言：‘去你的。’
    ‘你是最坏的人！’
    发完消息，陈小秋把林又言的qq拉黑，丢进黑名单里。
    她算是明白了，林又言绝对不是什么暖心大叔。
    他从一开始就是用心不纯。
    还在追着汤姐姐的路上，就开始当猎手。一个披着温柔多情外衣的猎手，这样的人其实心机很深。
    陈小秋隐隐清醒。
    在蒲家村的时候，文婆婆总说陈小秋只是看着性子温吞柔弱，但其实人很聪明。
    是天性聪慧的那一种。
    蒲立德不觉得，他看小秋处处都是放心不下，总担心小秋受欺负。
    文婆婆摇着蒲扇，笑眯眯道：“老蒲啊，咱们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你想想那些看着强势能干的妹崽有几个真的规避了风险，顺风顺水的活？”
    “就像你家蒲幺美，够聪明，够强势了吧。一生的路还不是因为偏执和自负走得越发极端和局促。”
    这话是活了一辈子的老人悟出的理，蒲立德想到女儿蒲幺美的前半生，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老蒲，小秋虽然性格柔弱一些，但她有她的智慧，她柔弱温吞的背后是你我看不见的东西，本能的保护着她。”
    蒲立德还是不全信这个话，只是他已经老了，很多事无能无力。
    只能顺着文婆婆的宽慰自我开解。
    而现在，陈小秋本能的察觉出看似暖心热情的林又言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猎人，就是一种智慧。
    电厂里，林又言看着自己发不出消息被拉黑的页面哭笑不得。
    他一直觉得陈小秋是没有脾气的小丫头。
    就像自然林里的小白兔，随便哄哄给点糖就能笑得灿烂的丫头，可相处久一点才发现陈小秋这丫头只是看着好哄，实际上比汤姐姐还难琢磨。
    才十六七岁的丫头，怎么就这么大脾气。
    林又言对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倒是越看越可爱。”
    转眼，又到元宵节。
    陈家人吃过早饭后，蒲幺美带着陈玉豪和陈玉然出门打羽毛球了，陈小秋说肚子痛不去。
    陈玉然知道陈小秋是来大姨妈了，就没有硬拉着她一起，陈小秋在家里正好痛快的追小说。
    陈国栋难得休息一天，门都不想出，一个人瘫在客厅看戏曲，咿咿呀呀的。
    院门忽然被敲响，响了好半天陈国栋都没有听见，因为电视机的戏曲声音放得太大。
    还是陈小秋在屋里听见，走出来说：“爸，有人敲门。”
    陈国栋起身去开门，“你妈她们没这么快回来吧。”
    说话开了门后，看见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小丫头。
    小丫头戴着一副眼镜，很有礼貌的说：“叔叔，我找小秋。”
    陈小秋很少有朋友来找，应该说除了菜市场的明蕙，几乎就没有人到陈家来找陈小秋过。
    上次来找陈小秋的还是蒲家村的张望。
    可是蒲幺美一顿冷嘲热讽，张望再也没有来过，但陈小秋还是因为张望被蒲幺美打了一顿，陈小秋怕再惹事，在学校里见着张望也躲着走。
    张望发现后又恨又气，话都没有当面和陈小秋说就和陈小秋绝交了。
    两人这两年再也没有来往过。
    陈小秋在屋里听见陈国栋说有人找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急急忙忙跑出去，看见门口站着的是卓航。
    卓航穿着黑色棉衣，戴着黑色眼镜，人高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陈小秋看着卓航只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卓航是陈小秋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才分开两年，卓航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往。
    “小秋。”
    “文婆婆让我来喊你，村里元宵庙会吃斋饭，蒲家村的小孩子都去，敬了菩萨，吃了斋饭来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陈小秋小心的望向陈国栋。
    蒲幺美不在家，能不能回蒲家村就看陈国栋准不准了。
    陈国栋很爽快，笑着对陈小秋挥手：“去吧去吧。”
    对于陈国栋来说这有啥，小孩愿意往哪跑就往哪跑。那玉豪一天到晚人都找不到，天天在外面野。陈小秋就算是很听话懂事的了。
    不是在面馆帮忙就是大冷天在桥下守摊。
    陈国栋还从口袋里摸出十元钱递给陈小秋：“顺便请你同学买点糖吃。”
    陈小秋笑着接过，“谢谢爸爸。”
    走出陈家才到门口忽然又听见陈国栋站院子里说：“要早点回来啊。”
    “不然你妈要叨叨。”
    陈国栋进了屋才想起蒲幺美这回事，但让陈小秋回去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不好意思说不准去了。
    只能交代陈小秋早点回来。
    最近蒲幺美对陈小秋的态度有了很大好转，今天又是元宵节，她大概率不会生气。
    陈小秋嗯了一声，跟着卓航走了。
    蒲幺美后脚回来，看见屋里没有陈小秋，脸开始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