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我家那个昏君吗??
群臣愕然。
许久不敢言语。
刘长说完,便开始等群臣们的吹捧,可面对这般安静的局面,刘长也有些生气了,这么好的建议,你们居然就这么无视??连句陛下英明都不愿意说??这是什么道理啊!
其实,这些还真的就是刘长自己所想到的,在看到张苍的上奏后,刘长最先就想到了改进船只技术,只要让运粮食的船走的更快,不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吗?至于官吏的问题嘛,这是因为刘章在先前也曾上奏揭发过一群贪官污吏,这些人以漕运消耗为名,疯狂的为自己敛财,若不是因为邻居揭发,只怕绣衣都要被蒙在鼓里。
刘长看到这耗费如此严重,自然也就想起了刘章所弹劾的内容。
至于就近运粮,这个确实是别人的启发,晁错是最先接触到这个奏章的,当时他特意送到刘长面前的时候,就抱怨如今运粮之地太远,如今大汉各地的粮食都比较充足,何苦从那么远的地方运粮呢?
刘长当时就想到,在长安周围,上党,河内,河东,太原都是重要的粮食出产郡,何不直接从这里运呢?
至于运河的事情,那确实就是刘敬的主意了,刘长拿来用而已。
刘长虽然不喜欢读书,做事没有章法,可脑子并不笨,看事也比较清楚。
至于为什么先前不说,特意在此时说呢?当然就是为了突出自己的贤明,群臣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自己就可以解决!
还是张不疑最先反应过来,高呼道:“陛下圣明!!”
其余大臣这才跟随他来拜见,刘长笑着摇了摇头头。
“不必如此。”
“朕自幼读书,跟随名师学习治理国家的道理,总是用最贤明的办法来治理天下,这才有了如今这强盛的局面,诸位爱卿要多读书,为国家制定正确的政策!”
“司马喜!别愣着,记下来!”
在确定好按着这四个办法来做事后,刘长看向了群臣。
“尚方令陈陶何在?!”
“臣在!”
“令你召集能匠,负责改进船只之事,朕听闻,东南有善造船者,可以召集他们前来做事。”
“唯!”
“治粟内史刘敬何在?!”
“臣在!”
“令你负责统筹运河之事,徭役之事,万不能害民!”
“唯!”
“御史大夫张不疑!”
“臣在!!!”
“你可以派人来监察漕运之事,计算出漕船运往长安所需要的粮食耗费,制定一个额度,另外,各地的护漕校尉那里,你都要安排御史前往监察,但凡有不轨之行为,当重惩!”
“唯!”
“太尉....”
刘长改变了语气,笑呵呵的看向了老师。
韩信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刘长。
“是这样的,朕决定让各地的楼船军来负责护运粮食之事,水有贼寇敢劫漕船,一方面,各地的楼船军可以消灭这些人,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监督漕卒,若是有不轨的举动,可以轻易平定。”
大汉是有水军的。
水军出现的很早,可从前都并非是单独兵种,高皇帝开国之后,特意设立水军作为单独兵种来作战,而大汉的水军,则是被称为“楼船军”,这些楼船军是属于郡国兵,也就是驻扎在大汉各国各军,当地的郡守对他们有着管辖权,可没有调兵权,他们是完全要服从庙堂之令的,没有庙堂的虎符,郡守也无法调动他们参战。
除了这些在地方上的水军部队,大汉在长安还有一支常备的水军,称为黄头军。
之所以叫黄头,是因为这些水军都用黄色的布帛来包裹着头,这些黄头可都是各地水军里精心挑选出的精锐,比起地方的楼船士,棹卒,这些黄头作战很勇猛,在历史上,某位小猪就是通过黄头来讨伐南越等沿海地区,大杀四方。
他们戴着黄色的头巾,奋勇杀敌,高呼苍天已...额,高呼杀敌,在平定东南的战事里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听到刘长的话,韩信轻轻点了点头。
刘长最后看向了周昌,“这就近取粮之事,就交给您了。”
将诸事全部分发给众人后,刘长方才让他们各自回去,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府的回府,该回牢的回牢。
群臣还是有些惊诧,这肯定不是这昏君所想出来的,定然是张不疑,或者晁错,太后的想法!
当然,如周昌这些大臣还是在思索着漕运的问题。
在另外一条历史线上,漕运的问题真正暴露是在小猪的时代,小猪时代要从关东运往关内的粮食一度达到了六百万石,所造成的耗费更是惊人,小猪都觉得有些扛不住,由郑当时来负责挖掘运河,减少路程,减少浪费。
而到了刘病己,大汉的漕运亏空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刘病己听从大数学家耿寿昌的建议,就地取粮,设立籴三辅。
再往后,西汉就没了,而东汉没有出现过这个问题,这完全仰赖与东汉皇帝们的贤良,跟他们已经迁都洛阳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另外,同样以长安为首都的唐朝,其实也出现过这个问题。
当刘长离开宣室殿的时候,其实还在想这个问题。
他的几个办法,都只是缓和这种亏空而已,这问题依旧存在。
每当刘长遇到这种大问题的时候,他都不会慌张,总是很平静的来处置,他相信,任何事情,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而慌张和急切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况且,这些年里,刘长还从来不曾被任何问题所困住,他一直都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些事情。
若是拿不定主意,那刘长就会在皇宫里散散步。
这样边走边想,能很快就帮助他想到真正的解决办法。
不过,这散步的路线要走对,必须要从未央宫一路散步到长乐宫。
“阿母~~~~”
当刘长撞进了殿内的时候,刘安正在蹭着大母,给她撒娇。
刘长顿时收了口,惊讶的看着他,“你这个竖子在这里做什么?今日不是要去天禄阁读书嘛??”
刘安迟疑了一下,“我是来跟阿母请教的,我读书遇到了点问题....”
“呵,是来跟阿母请教如何对付舍人的吧?”
刘长一句话道破了刘安的心思,刘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朕一生不弱于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大丈夫在世,诸事都要靠自己,什么事都要大母来帮你,你这算什么大丈夫呢?”
吕后轻轻摇着头,她什么都没有说,却似乎什么都说了。
刘安一边起身,一边嘀咕了起来,就这么嘀咕着离开了长乐宫。
刘长失望的看着他,对吕后说道:“这竖子实在是不成器,都这么大了,还总是跑这里来求助!”
吕后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
刘长这才说道:“阿母,是这样的,前不久老师上奏.....”
刘长将张苍的上奏,自己的想法,群臣的建议都一一告知了吕后,当太后得知如今漕运亏空的时候,她也是有些惊讶,大汉长期都很缺乏粮食,如今虽然富足了,可也不能这么浪费啊,如今的亏空,不是说运十亏一,而是运十存一,这种消耗如何能承受的住啊,有这些粮食,拿去做什么事不好呢?
吕后也认真的听完了刘长的那些想法。
她赞许的点着头。
“为君者可以少读书,但是必须要具备看清事理的能力。”
“这方面,你已经有了你阿父的四成。”
“什么??才四成??”
“就阿父那个....”
刘长抿了抿嘴,还是没有骂出来。
这倒不是他良心发现,主要就是吕后不许他辱骂高皇帝,自己骂起来那是一个比一个损,可就是不许刘长辱骂,刘长对此很是不满,却也无能为力。
刘长很不服气,说道:“他留下的这么多烂摊子,他连我的四成都没有!”
吕后瞥了他一眼,认真的问道:“当初你阿父想要定都雒阳,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嘛?”
刘长不屑的笑着,“还能是因为什么,阿父是想要跟周室比一比高低....”
刘长说了一半,猛地惊醒,“难道是因为....”
“对,就是因为你阿父觉得关内养不活太多人,往后需要关东运输粮草,消耗会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压垮庙堂,导致关内粮荒...且若是遇到战事,敌人只要堵住了粮道,关内就会出现大问题。”
刘长惊呆了,“可那时的关内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对,当时刘敬和留侯分别上奏,请求以长安为都。”
“留侯没有明说,可他的意思是,天下还没有真正的平定,雒阳距离敌人太近,必须要挑选一个最有利于防守的地方...”
刘长眯了眯双眼,轻声说道:“异姓诸侯.....”
吕后这才说道:“所以我才说你只有你阿父的四成。”
刘长还是有些不服气,可没有方才那么激烈了,他反问道:“那他怎么就没有留下什么万全之策呢?”
“你阿父连死都不在意,哪里还在意这个,弄好了是你的本事,弄不好与他何关?”
刘长抿了抿嘴,忽然拍了一下膝盖,“阿母!我有办法了!”
吕后被他吓了一跳,不好气的问道:“什么办法?”
“我准备迁都到雒阳,改国号为唐,我当唐始皇,安就当二世,传以千世万世,我愿意尊您为大唐圣太后,追封阿父为汉厉王....”
刘长正兴致勃勃的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呢,吕后便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木棍。
“不是!阿母!你先别打!不改也行!哎!阿母!”
“陛下!!!”
周昌刚说出了前半句,刘长便主动为他接了后半句。
“不可啊!!!”
刘长说完,便抱怨道:“朕就猜到是这一句了,你每次都是不可,什么时候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可以呢?当初朕还年幼,不懂事,不就撞了您一下嘛?何必这么记仇呢?这都二十年了吧?您还处处针对朕,反对朕....”
周昌摇着头,“陛下,臣并非是针对您,只是迁都之事,绝非是小事,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您怎么能就这样做出决定呢?”
“您的意思是,应该召集群臣,让他们商讨出迁都,然后再迁?”
“陛下,从我大汉高皇帝以来,庙堂全力经营关内,各方面都已经妥当,连新城都已经修筑完成了,这个时候,您要迁都到雒阳,那原先那些不就白费了嘛?”
周昌的说法很简单,大汉这些年用心治理,迁徙人口,开垦耕地,修建城墙,建筑,各方面都已经变成了大汉最顶尖的,结果你就要放弃了,这如何能行啊?
而且,这国都是大事,哪有说迁就迁的?
看到周昌的态度如此坚决,刘长再次迟疑了起来。
周昌说的倒也对,冒然迁都,肯定会遇到很多的问题,例如他住在哪里?南宫住得下嘛?百官住在哪里?士卒们驻扎在哪里?长安怎么办?
看到刘长迟疑的模样,周昌比他还担心,他是真的害怕这位昏君真的干出迁都改国号的事情。
这样儿戏的事情,放在这个昏君身上,那是一点都不维和,这厮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送走了周昌,刘长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刘长每次遇到了困难,都喜欢散步。
而这一次,他准备在皇宫外散散心,这样也能解决问题,不过,路线还是要明确,一路直扑陈侯的府邸
陈平在家里休息了很久。
跟其他那些病重的人不同,陈平还是像过去那么的风度翩翩,一脸的平静,压根就看不出这是一个有病的人。
刘长看到他那红润的脸,心里都有些狐疑,这厮是不是威胁了夏无且来骗自己呢?
怎么看,这厮都不像是有病的人啊,看起来怎么比张不疑还要健康啊。
先前武最谋反,张不疑在皇宫内发现了陈平的踪影,当时刘长还想要将他带过来问罪,只是太后却派人告诉刘长,让他不要质问陈侯。
还告诉他,陈侯当时前来,就是给自己的犹子求情的。
刘长虽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是也没有再去质问陈平这件事。
陈平礼貌的请刘长上坐,自己则是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仲父啊,您近来可好?”
“不太好。”
“太医的药没有作用嘛?”
“有些作用。”
两人寒暄了几句,刘长方才说起了漕运之事,最后又说到了迁都的事情。
陈平不假思索的说道:“陛下可知道陪都?”
“陪什么??”
陈平认真的说道:“当初炎帝都陈,而别营曲阜,黄帝居轩辕之丘,而别置逐鹿,来往无恒,大禹都阳城,而别都安邑,商有三亳,周有五京....陛下何不设雒阳,晋阳为陪都?暂时在雒阳扩建南宫,在晋阳扩建唐王宫。”
“庙堂可以将关内治理起来,那治理雒阳,晋阳自然也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陈平给出的建议很简单,不迁都,直接设陪都。
先用陪都的方式治理着,若是实在缺粮食,那就直接前往陪都,作为陪都,国都所有的东西,这里也是有的,天子去哪里都方便,而迁徙的地方自然也就可以从长安变成雒阳,乃至是晋阳,如此一来,就更大的减轻关内地区所承担的压力。
陈平详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很上道的说道:“臣这就提笔,将诸多想法写给陛下,陛下可以拿回去认真观看,再稍微修改一下....”
刘长自然是哈哈大笑,满脸堆笑。
“朕这为您取来笔墨!”
在刘长的注视下,陈平认真的书写了起来。
一旁还放着茶,陈平写上几句,就要抿一口。
陈平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每次拿起热茶的时候,那手总是会微微的抖动。
笔迹还是很工整,很好看,只是,书写的速度却异常的缓慢。
刘长看着陈平那微微抖动的手,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等到写完的时候,陈平已经是汗流浃背,只是,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里天生就带着一丝不屑,将这奏章交给刘长之后,他不动声色的藏起了自己的双手。
“仲父啊....操办大事,还是得靠您啊。”
“您那犹子的事情....”
陈平摇着头,“他误交匪类,我当初就是害怕他出事,方才特意为他安排职务,却不想,最后却是这个职位要了他的命,时也,命也,陛下不必多说....”
刘长点了点头,“好,那就请您好好照顾自己,朕改日再来拜访。”
厚德殿内,周昌惊讶的看着手里的奏章。
“对呀,我们可以设立陪都啊?”
“陛下,这是谁人的主意?”
刘长不假思索的说道:
“乃是曲逆侯平言之。”
周昌一愣。
这真的还是我家那个昏君嘛??
ps:手疼的厉害,其实有很多想法来着,留着明天再写吧。
还有这个陪都的问题,目前学术界有争议,一部分人因为南宫的原因认为洛阳是西汉陪都,也有人因为南宫不是刘邦所修建的而认为西汉是不存在陪都的。老狼在这里采用的是第二种说法,因为洛阳在整个西汉史书记载里完全没有任何陪都的待遇,而南宫则是秦时修建,我个人觉得洛阳是陪都的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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