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结构边缘宛如犬牙的断口,高义进入了舰船内部。
眼前,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阴冷的空气向外缓缓流动,在[灵能探照灯]点亮的可视范围内,高义居然又发现了那些“雾气”。
高义放低了姿态,将光线向甲板又贴近了几分,却发现地面好似湖泊一般,竟流淌着云蒸霞蔚的雾气。
而仿佛是感受到光芒带来的威胁,地上的雾气顿时如冰雪般消融,但只要等到高义将灯光移开,它们却又像从未消失过一样,再度的浮现。
“这什么情况?”
才进入舱内的阿深也被惊到了:“怎么里面也有这些东西?”
“嘘。”
高义忽然将食指竖在面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上方。
阿深扬起脸。
笃。
它的眼皮动了动。
声音很轻微,却逃不过二人敏锐的听觉。
仿佛是有什么人步履蹒跚的走动着,光听声音,阿深就已经脑补出一个宛如千年木乃尹般的干尸老船长,蹬着它那条用木头刨成的假肢,巡逻般的到处徘回。
笃……
高义指了指前方,示意它跟上。
两人各持一盏提灯,悄无声息的前进着,所过之处,无数雾气纷纷退避。
此处位于船舱的最底部,通常来讲,都是用作储备的仓库,沿着船体一侧有序的前进,一路上,高义发现了许多倒地的木桶。
里面大多已经空了,只有少部分留有液体干涸后的污痕,令人不难想象内部也曾荡漾的酒水,以及围着这些木桶举杯畅饮的水手。
“空了。”
高义低声道:“全都空了。”
“澹水,粮食,豆类,红薯,工具,绳索,奢侈品,交易物……该有的,居然什么也没剩下,哪怕是面目全非的腐烂物也没有,它们都去哪了?”
“会不会,是被其他同伴带走了?”阿深在后面小声道。
“有这个可能。”
高义点头道:“只是我看这里满地的狼藉,与其说是带走,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场洗劫。”
转悠了许久,便也再没什么新的发现,高义来到一处垂直的单向梯前,看着向上延伸的阶梯,他先是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不在。”
他说的,是那道不明的笃笃声。
先前在两人检查底层时,那道声音也仿佛是寻找着什么,隔着甲板与他们时有打个照面,这一度令高义有些犹疑,猜想对方行为背后的意义。
“阿深。”
高义试了试梯子的稳固程度,确定没有问题后,他熄灭了灯火,看向阿深:“你先留在原地,之后听我信号,等我让你上来了,你再上来。”
“高先生。”
面具下,阿深忧虑道:“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这雾有古怪,我不确定为了隐藏自身而去熄灭灯光是否正确,所以我需要你留着,用你的渔火为我点亮退路。”
“况且。”
高义指着双眼:“猎人也适应黑暗了。”
“别熄灯。”
他又嘱咐了一遍,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
嗖——
空中弹射来几道黑影,牢牢的卡入船舷之中。
下方,偃旗息鼓的冲锋艇上,几名专员确认了链爪的牢固程度,向身后马组点了点头,一个个依次向上攀登。
“全组,以各小队为单位,向周边区域横向展开。”
频道内,马天的第一个指令下达:“排除所有室外区域的危险,再由外向内深入。”
声音落下,他也抓起了绳索,开始向上攀爬。
小队从几个方位登上了甲板,按照之前的指示,开始向周边扩散,很快,空无一物的室外被排查完毕的消息,通过频道传回了天眼号,所有人都很惊讶。
“船长室里面呢?”
有人开口询问道:“不出意外,船长室应该来到船尾,因为那里相对接近船舵,方便船长对船只进行把控,你们去那里看看。”
“已经到了。”
马天看着面前不过几平米的小间,从侧面推开了它,内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料外的东西,船舵,帆杆,地图,指南针,简陋的小床,以及一具……向前摔倒的尸体。
“就是这个!”
天眼号内,有人情不自禁攥紧了拳头:“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关键的东西!尸体的情况怎么样?!”
“尸体的特征依然鲜明,就和这艘船一样。”
马组长看着那具尸体身上有些特殊的衣物,以及掉落在一旁的帽子样式,补充道:“从外表看去,他似乎就是这里的船长,只是,他死了,还是被人从背后刺死的。”
他的目光来到尸体的后心处,只见一柄匕首正笔直的刺入其中,彻底断绝了这位船长的生机。
“还有呢?”
舰桥内的记录人员飞速将信息以文字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杀死他的,也许是熟人。”
“为什么这么说?”
记录者疑惑的抬头,其余的负责人也纷纷表示了自己的不解,只听马天在那里缓缓道:
“他的尸体背对大门,右手朝前,那里对着的,是航行地图的方向。”
马天看着那张泛黄的羊皮纸地图,走到了尸体的后方,从腰间抽出了格斗短匕:“我怀疑,或许是熟人借着确认航线的名义,从背后偷袭了他。”
“只需要这样。”
嗖。
轻微的破风声传来,他的格斗短匕已经再轻巧不过的刺入了前方的空气中。
“熟人?”
同时也具有一定刑侦经验的某人推测道:“那么这个人,显然也要具备一定的地位,因为在那个阶级如泾渭分明的年代,不是谁都有向船长确认航线资格的……”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熟人,这点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因为拥有相应地位的人,也只能是船长派系的重要成员,不是大副,就是二副。”
大副点头。
[“这些我们记下了,别的除了那份看不懂的地图,还有什么东西吗?”]
边上,一名专员已经利用相机对现场完成了取证,马天看着这名已经翻过身来的船长,以及对方与当今西方人种相差无几的外貌,摇了摇头。
“除了他这身衣服,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小心点。”]
有人强调:“这艘船历时如此之久而不朽,尸体也仿佛才死于昨日,这其中一定有古怪,要当心尸变。”
这担忧倒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与神鬼一类未知领域的东西打交道时,尸体的哗变这一点,确实不得不防。
毕竟有不少的脏东西,总是热衷于别人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