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算您在这里让我失去意识,也是无法进入实验室内部的,开启大门的钥匙并不在我这。”
“你留了这一手呢,呵呵。”
勒夫淡然地一笑。
“我知道的,钥匙在那个叫蕾娜的女孩手上,但很可惜,梅尔蒂涅,我没有钥匙一样也能进入你的实验室。”
“怎么会?”
“你对我的实力有些误解,在你身上盘踞的诅咒限制,加上在东瀛的这八十年,让你低估了‘剑’之外顶级强者的能耐……”
勒夫伸出左手,凝聚起水元素光束,密度高得惊人的能量扬起千层积雪,竟还可以柔克刚,将那号称坚不可摧的大门轰击出一个大洞,产生的气浪和冲击又卷飞了地上的尘土,剧烈摇晃着远处的松树。
“真是怪物!这是水元素的破坏力吗?”
“还是要谢谢你带我到这里来,现在我要工作了,请你不要再妨碍我,这是为你好。”
“……您要对抗那怪物吗?可如果不继承‘拉普拉斯’,还是会有数以千万的人死掉的。”
“存在那种可能吗?”
勒夫意味深长地叹了口闷气。
“你,或者那位叫蕾娜的女孩,有可能继承那个天才遗留的力量?
别开玩笑了,你现在连我的存在都无法反抗,又何谈掌握最强的幻元素力量呢?”
“……”
“你不会不知道那怪物的能耐,等那力量暴走,它吸收掉全部剑之力,就会变成一个纯纯的天灾制造机,死掉的人会更多,呈现在消灭其于摇篮中,这是最好的办法。
否则,创造一个那样的,连神明都畏惧的怪物出来,这是你我都担不起的责任。”
“不能的……不能的,勒夫大人。”
“?”
“这不是厄里斯的想法,绝对不是,他不希望就此消散掉‘拉普拉斯’的力量。”
“他不是至高神,没办法事事都跟着他的预期走,它的想法再崇高再值得敬佩,都与我无关。”
“呃……!”
“!”
梅尔蒂涅眼看劝说无果,迫不得已使出了杀手锏,她迅速伸出右手手并按下了早已藏在左手衣袖里的开关,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迅速包裹住了勒夫,任凭他怎么释放法术,都无法伤其分毫。
“你!傻孩子,放我出去!”
“我通过研究‘笼中鸟’设计出的装置,这是它第一次用于实践……
对不起,勒夫大人。”
梅尔蒂涅的确小看了勒夫,同时勒夫也小看了她——仅仅花费两三年的时间就能理解并复刻厄里斯的造物,天才这词都显得疲软。
【二】
“那些学者还真是能干,什么都能研究,就连神力这种几百年前被视作天造的不解之物也逐渐让人有了认知的苗头。”
勒夫双腿放在茶几上,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
“所以,顿尔茨案的调查结果......
就是没有结果吗?”
“奥莉嘉都没办法,看来是平行于‘剑’的力量要他的命了。”
“怎么会有这种存在?”
“是啊,哪会有这种东西?”
两人面面相觑,勒夫则是先泄气而笑出声。
“案发现场找到的,用来伪装顿尔茨呼吸的装置没有任何生产商,结构极其复杂的同时,所用的还都是些诸如黑幻石、陨铁、龙玉等完全不会出现在电器上的材料……就像是脑中有了对应的想法,再用认知中出现过的物质构造而出的。
所以你还不明白吗,罗素,是神明,要他的命......
而神明没来取我们这帮糟老头子的命,就是我们还未触碰到所谓的禁忌,说句不好听的,太落后了。”
罗素虽然觉得勒夫纯粹是在拿他开玩笑,听着听着,他却又像是在认真讲述,好像所谓的神明降临阿莱亚施展力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至于顿尔茨生前研究了什么,只有继承他手稿的梅尔蒂涅知道了。
虽然不知具体内容,但一定与那个天才脱不了干系。
“如你所说,顿尔茨的研究已深入到了我们都难以理解的地步。”
“嗯哼。”
“梅尔蒂涅怎么想。”
“我没跟她说这件事,先问问你,你认为我在满嘴跑火车吗?”
“没有。”
“这样......”
勒夫取下烟头,背对着罗素笑了笑。
“她早就走出来了,说是走出来,其实是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接下来的研究中。”
“她要继承那份研究吗,若是如你所说,其是否有匹配的能力和资格?”
“多相信一下年轻人,罗素兄弟。”
勒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整理着上衣走出了房间。
【三】
“你们有谁知道她的实验室在哪?”
艾克和蕾娜面面相觑,看来是都不知道。
“我有一个想法,阿贾克斯先生,关于莫拉克斯小姐经营着她那看似没有多少实际用处的事务所的原因。”
“……”
身为彗使,他的思维不是一般的灵敏,经蕾娜如此一点拨,便通悟了其中的缘由。
“这样的话,实验室应该就在那附近,抓紧时间跟我过去吧,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艾克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就知道了?”
“哼,设立事务所的目的就是为了骗过东瀛或者是天守阁的眼睛,事实上只有勒夫大人和我在内的极少数人了解其最根本的目的……不,我甚至都谈不上了解。
仙都的最北边,有着典伊学者们很感兴趣,却知之甚少的一个区域,也是世界上最遥远的地方之一,群山之中埋藏着一块深陷的盆地,由于是禁区而鲜有人至,东瀛方面就算过了八十年也没有发现她的实验室,所以……”
“看来您知道在哪了。”
“启程吧。”
与此同时,彦都城内。
加奈子来到一家鲜花店的门前,发现大门紧缩,令她感到匪夷所思。
按理来说,店主奶奶几乎每一天都在待在店里,她观察了门口无人打理的鲜花,已有好一阵没人前来经营了,于是他找到隔壁商铺的店老板打听打听情况。
“老板娘。”
“有什么需要吗,小姑娘?”
“嗯,我想问问隔壁卖花的老奶奶去哪了?”
“她生病了。”
“生病了?”
“是啊,人到年纪了,不论四季每日坐在椅子上的人,肯定也舍不得吧,唉。”
“什么......奶奶她怎么了?”
“她家人告诉我是不治之症,至少在东瀛现有的医疗水平下,救不了她。”
“怎么会这样......”
加奈子原是要买一束新花放在事务所里的,有了花朵的熏陶,心情会愉悦不少。
只是她想不明白,奶奶不久前的身子骨明明很健朗,为何偏偏在最近罹患了不治之症呢?
【四】
“说起来,我有些忘了......”
薇尔抚摸着一本老旧的书,喃喃自语着。
“是不是还有一位继承了血脉的人来着......”
在她思考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走入房间内的人生着艳丽的红发,假肢发出的声响辨识度很高。
“怎么了,奈利安?”
她眼中有不安。
“东瀛那边因为上一任‘拉普拉斯’所设下的结界,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但薇尔,我有一些其他事想问问你。”
听到这句话,盘坐在地上的薇尔便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如果是她的话,无论自己是否知晓,应该都意味着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十二剑之外的神力操控者?”
“......”
薇尔有些发愣,看了看手中的书,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看来你找到那个东西了,我可以很欣慰地承认,你是我所知晓的,第二位认识到这件事的人。”
“‘弗图鲁斯’......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灾之所以会生成那颗石头,并非是它本身的力量,而是因为天灾的源头......”
薇尔看向窗外,远处的奥维奥克高耸入云。
“那座高塔,本身就是奥维奥克吸收了三位‘剑’而形成的骨冢,这是代价。”
“你是认真的吗?”
“这个由你自己判断了,毕竟我总是说些有的没的的话呢。”
“我相信你......但是代价?”
“杀死它,又让它存续的代价。”
薇尔走到自己的桌子边,虽然她没有穿鞋,踩在地上的每步却都很清响。
“无论如何,还是要恭喜你,奈利安,意识到弗图鲁斯的深层力量,意味着你已经达到了能理解那位天才的水平,我记得......
七百年前,他拿着同样的一块石头找到我,对我说了差不多的话。”
“那希比莉尔到底是什么?”
希比莉尔,奈利安从认识薇尔开始就一直听见她嘀咕的词,每次对其提问得到的回答都含糊其辞,每次找到她,总是能得到那句“希比莉尔是我的信赖之物”,那句不明所以的话。
“......还请你不要将在这里听到的一切说给其他人。”
“嗯......”
“她,是你们苦苦寻找的第十三元素,所对应的第十三位‘剑’,与‘拉普拉斯’实力相当的,时之剑‘科洛诺斯’的持有者。”
【五】
“现在是早间新闻,近日,东瀛全境的医院人满为患,不仅是老人,壮年男女和儿童也都因为患病而来到医院问诊,这一人数达到了之前最高峰接待人数的五倍多,目前,天守阁已经将其列为异常事件......”
“这是......怎么了......”
加奈子看着自己有些成熟的脸,感到很是惊奇,自己明明只是睡了一觉,明明只有十六岁的年纪,感觉上却像个十八岁的大姐姐。
她走出家门,街上格外喧嚣嘈杂,人们散发着焦虑不安的情绪,屏幕上,通讯中,高楼下,无一不是在谈论着疾病与死亡。
一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大家都怎么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仙都城北方,那扇大门已然被悄悄地打开了,终于赶到实验室的艾克一行人发现了被困在笼中的勒夫。
“勒夫大人?”
顿柯西契亚并没有冲上去将笼子破坏开,他明白如果是勒夫都无法挣脱的牢笼,自己上也是不行的,于是带着惊异的神情,踩着雪,走到了笼边。
“你们来了啊,呵呵,很狼狈吧。”
“这是梅尔蒂涅干的?!”
他很愤怒,愤怒于梅尔蒂涅如此行径,身上的冰元素跟随情绪而躁动着。
“顿柯西契亚,不要生气,她没有恶意。”
“啊?”
艾克和蕾娜也走到了笼前,勒夫面对二人,也想要袒露一些心声。
“你们二位,是薇尔的学生,在我们眼中也已经是名人了,所以我有必要替她告诉你们一些五百年前的事情,包含梅尔蒂涅此行的目的。”
艾克稍微低了低头。
“您请讲。”
“首先,你们的老师,薇尔·普拉提科登,她并不是‘剑’,只是顺便掌握了‘剑’的力量。”
这话说出来就连二人都觉得震惊。
“真要说阿莱亚谁最强的话,那一定是她,薇尔和我是故交,但我深知她远远超出了奈利安大人的实力,这是亲自确认的。
尽管在五百年前,人们眼中阿莱亚最强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厄里斯,然而只有我和他最清楚,薇尔所掌握的神力有多么无边,就像围绕整片大陆的汪洋一样深不可测。
另外要说的是,她的记忆是破碎的,有些东西明明就在数百年前说过,本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是关于你们的老师,另外,关于这个实验室,在实验室中心,就是上一任幻之剑终寂之地,不,准确地说是即将终寂之地,他出于某种目的,选择在这里假死,并将力量保存在一种奇异的血液中,而一旦力量消散,血液就会吸收‘拉普拉斯’的力量,诞生一个可以毁灭全东瀛的怪物。
薇尔当年对我亲口说的,现在这些……嘁,她自己估计也忘了。”
“那梅尔蒂涅她……”
“是啊,她现在就准备继承‘拉普拉斯’,我本想阻止她的,奈何她还留了一手。”
这些能颠覆历史和魔法观的话语明明很震撼,竟也没有让艾克的心中荡起多少波澜,不知道是为什么。
“顿柯西契亚,这些话,不要说给其他任何人,这是我和他们对你的信任。”
“我明白。”
勒夫背靠着笼子叹了口气。
“梅尔蒂涅继承力量的结果有三,一是成功获得了‘拉普拉斯’的力量,整个东瀛都将回归正常,但那种概率几乎可以算作零,二是她控制住了力量,却被那怪物的血液所反噬,成为它的一部分,三……则是直接失败,上千万的人因此而死去。
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阻止她进入实验室,现在我帮不了你们了,算我的请求,请你们一定要阻止她,就算失败了,能救回她也是最好的。”
蕾娜有些茫然地望着远处发光的中心点。
或许是体内的元素在提醒她,又或许是一种奇怪的无端的直觉在警醒她。
“不……我有一种预感,莫拉克斯小姐她,并没有选择自己继承‘拉普拉斯’,二位,元素在人类以外的生物体内,结构是否会发生变化?”
勒夫和顿柯西契亚有些诧异,还是平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人类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能控制神力的其他生物,就算是天灾,也只是介于中间态,难道……?”
“她在进行一场赌博,一场豪赌,但相比您刚才说的那种情况,这是一笔无比划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