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意义
作者:PlutoDM   奥维奥克之诗最新章节     
    【一】

    【斯托拉斯4976年,斯托拉斯南部,索尔维希尔区】

    瓦索里尔不记得母亲的长相。

    母亲好像是被“天灾”夺去了性命,索尔维希尔人民与那种恐怖的魔物抗争的时候,她奋战在最前线,同时,也牺牲在最前线。

    所幸母亲的努力没有白费,“天灾”被消灭了,人民品尝着胜利的喜悦,可父亲却一蹶不振,倒在了书桌上。

    这一倒下,就是二十年。

    瓦索里尔回到了姑且能被称作故乡的地方,因为这里还有一些认识的人,或者认识他的人。

    距离上次战争不过二十多年,这里迎来了第二次战争。

    战争,令人作呕的两个字。

    不过,这次的战斗,他有亲身参与,敌人,是能看见的,能触碰到的,能击败的,瓦索里尔不再是一名旁观者,无助的呐喊者,却能和母亲一样,奋战在最前线。

    “长官,这是今日的战报,给您放在桌子上了。”

    “知道了。”

    “属下告辞。”

    距离上次见到希斯特利亚那张讨人厌的脸,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反正无论任务成功与否,瓦索里尔都得回到这里,并非政府的敦促,而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

    他只是想回到家乡,吃上一口家乡的味道,他是这样对别人说的。

    但他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寻找一些,被遗弃在这片大地的,那些使得母亲奋战到底的理由,但要是说不在乎家乡的味道,其实那也是骗人的。

    他暂且在军营里担任第三军团团长一职。

    与魔教团的战斗异常残酷,斯托拉斯不得不派出成倍的军队镇压。

    盘踞在斯托拉斯南部的魔教团,是神座议会眼里的蛀虫。

    为了巩固统治,议会决定铲除这些为非作歹之徒,并强制性征用民兵。就在几天前,瓦索里尔邻居家的孩子,被军队里的人抓走了,他只有十一岁,明明该在学校里,在家庭里,享受幸福的童年的,如今却......

    这是议会下达的,强制性的命令,瓦索里尔不得不遵守。

    但那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应该会下跪的,应该的。

    思绪打住,他敲了敲茶杯,拿起今日的战报阅读,回头看向窗外,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魔力通讯装置,不,显然大家更愿意将其称作电话,亮了起来,发出“嘟嘟”的响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喂,是瓦索里尔吗?”

    “你有什么事?希斯特利亚?”

    “最近还好吗?”

    “想不到今天第一个关心我的人,是你。”

    “这样啊......你父亲怎么样?”

    “医生们会照顾好他,我也会经常去看他的,你问这些是要干什么?”

    “疑心怎么那么重啊,就只是关心一下,关心一下嘛。”

    “天才的锐气呢?”

    希斯特利亚选择接受调侃。

    “你要是想听我那么说话,也不是不可以......”

    “不早了,早点休息。”

    “你也是。”

    瓦索里尔选择坐在办公室里,一直忙到早上,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绝对不能休息,说给希斯特利亚的话只是幌子,那个女人虽然表面上淘气,桀骜不驯,其实也会关心人,一句话总结的话,她和瓦索里尔的关系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对于希斯特利亚,瓦索里尔只是忍不住嘲讽罢了。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有时候也挺好的。

    【二】

    来不及休息,瓦索里尔就得上前线指挥了,若是遇见什么魔教团的干部,所谓的“三十一人”,他也不得不出手。他乃魔法协会认证的传奇魔法师,是有资本和干部们一较高下的。

    瓦索里尔最不想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尸体,有壮年的,有妇女的,有儿童的,还有灼烧的痕迹,而站在尸体中,血泊上的人,不只是他,还有一位面色凶煞的男人。

    “你就是这些人的头子?”

    说话的语气就和他的长相一样。

    “我不敢称自己为头子,但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我。”

    “嚯......”

    “斯托拉斯南部战区,第三军团团长,瓦索里尔·瓦伦丁。”

    “魔教团第七人,南部战区总指挥,‘宿星’莫桑比克·盎格鲁。”

    “居然是‘星’吗......”

    “你很强,是值得一战的对手。”

    “你也一样,不过别妄想我会尊敬你那从‘天灾’里获得的力量。”

    “看来你做好觉悟了。”

    莫桑比克摆好架势。

    这场战斗,不可避免。

    “来吧!”

    瓦索里尔注定会战败,“星”的力量就算放在“剑”的眼里,都是不容小觑的,但他认为现在不是时候,他还没找到母亲奋战的理由,他还不能倒在战场上。

    至少得为战场上的灵魂们赎罪。

    他想尽力地,保全自己的性命,想活下去。

    【三】

    艾克的班级里闯入了不速之客,教室里本该只有一名学生。

    另一个人的名字叫芙瑞雅·阿卡利亚。

    青黑色的头发不时出现在艾克视野里。

    她坐在艾克身旁抱着蜷曲的上身,百无聊赖的眼珠子注视桌上的绘本,看完了就翻到下一页,一直重复同样的动作,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未来尝试过把她拉开,她却如一座大山,岿然不动,因为在教室里释放魔法容易损坏公物,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想来芙瑞雅并没有喋喋不休地说话或发出令人狂躁的声响,干脆放着不管吧,这样对二者都好。

    据说芙瑞雅在原本的教室待不下去了,才溜到这来的。

    艾克还认为是她认真努力,才有这样的成绩,看来是想多了,芙瑞雅根本没有学习的积极性,那些莫名其妙涌现的怪力到底是哪来的?难道她不是阿莱亚人?

    他选择忽视芙瑞雅,一笔一划工整地写下笔记。

    直到下课前,她都坐在身旁,看完绘本就翻出玩具倒腾,然后被未来警告了,接着她成功找到了其它乐子,例如时不时地调戏艾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她若是累了,会靠着艾克睡觉,若是无聊,会一直看着艾克,他若是不予以反应,芙瑞雅就会捉弄他。

    这些事当然入不了未来的眼,在呵斥下,芙瑞雅被安置到最后一排坐着。

    “学姐,太凶了吧。”

    “凶?艾克,你长个心眼吧。”

    “怎么长心眼?”

    “要学会反抗,这都不懂吗?”

    下课后,三人没有去用餐,而是坐在教室,品尝未来亲手制作的便当。

    未来没有认真吃饭,而是看起了小书。

    “芙瑞雅同学是不用上学的类型吗?”

    艾克一边嚼着烤肠,一边说道。

    “她只是已经修满学分了。”

    “只是?”

    “要是认真努力,你也能做到,你不会没有察觉到你的天赋异禀吧?”

    “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也太狂妄了。”

    “烤肠好吃吗?”

    “学姐厨艺很棒哦!”

    “嘿嘿。”

    “能告诉我一些芙瑞雅的事吗?”

    未来合上书,将筷子放平在桌布上,以责备的眼神刺他。

    “你这个小贼,背着我偷偷摸进北大区,还想窃取机密情报,好坏,太坏了,糟透了。”

    “我很抱歉,不过没有引起注意,就请饶了我吧。”

    知道是开玩笑,艾克也没有很认真地回应。

    只是芙瑞雅坐在艾克身边,却似乎是什么都没听见。

    “对了,艾克。”

    “嗯?”

    “猜猜那天晚上,我对你做了什么?”

    “就算您做了也什么都别说,行吗!芙瑞雅还在这呢!”

    艾克转头看向芙瑞雅,她察觉到视线,也抬头看向艾克。

    “需要我出去吗?”

    “不,没有的事。”

    “我开玩笑的,艾克你睡得很死啊,我连捉弄你的心情都没了。”

    “我说啊......”

    “这样吧,我向你泄露一点信息,是关于芙瑞雅的。

    芙瑞雅的每一科成绩在这所学院,排名都是第一哦。”

    他一时噤声了,这话该怎么解读?

    好像不需要解读,该怎么回答?

    好像也不需要回答。

    芙瑞雅优秀到了这个地步,不需要学习,不需要锻炼,也在情理之中,这也能解释她为什么如此百无聊赖,如此悠闲自在。

    “在知晓你能和她过招的那一刻,我是很欣喜的,这种情感我不会掩饰。”

    “可芙瑞雅没有使出全力。”

    “要是那样,你就上不了学了,我觉得你当天就该祈祷,祈祷她不会动用全力。”

    “那我现在就祈祷一下......”

    他把筷子插在饭盒里,就像两炷香。

    “艾克!这样很不雅!”

    阿莱亚大多数国家把筷子立起来视作冒犯、亵渎、粗鲁和无知的行为,这种礼数规定没有限制,意思就是说,就算身为平民,也不得不遵守。

    艾克不会不知道这种事,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回击”未来罢了。

    “怎么样?”

    “行啦,快取下来!”

    他乖乖照做了。

    “芙瑞雅是个好目标,艾克你也可以向她请教。”

    “我认为可行。”

    “艾克。”

    芙瑞雅开口说话了,叫住了滔滔不绝的艾克。

    “要吃吗?”

    她掏出一支粉色棒棒糖,该是草莓味的。

    “呃......”

    “不要吗?”

    “要,要的,谢谢芙瑞雅。”

    “不客气。”

    艾克已经掌握了以魔法保持身材的技艺,超量吃上一些糖,或者肉,也无妨。

    “到处沾花惹草,太差劲了。”

    未来鄙夷的眼神刺向他。

    “我可听见了啊!”

    “听见又如何?”

    她朝艾克扮鬼脸,显然这是挑衅,艾克卷起衣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花心大萝卜!”

    “学姐!别让我逮住了!”

    两人在教室展开“追逐战”,芙瑞雅看了有一会,直到两人精疲力竭,不得不回到座位上。望着他们的脸,她露出不被人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