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双剑与双刃架到了一起。

    作为技巧型半肉爆发刺客的发条人终究不以力量见长，短暂的角力过后，他很快便意识到对手的力量显然不在自己之下。

    随着沃森被一脚踹中小腹，两人再次分开。

    “（德语）是你……”

    小步与对手周旋着，发条人破天荒的开口说话了。原因无他，沃森的相貌和手上那对刺眼的血红色骨刃实在是太让他印象深刻了。

    “你到底是男是女？没关系，我会好好切开看看......”

    发条人记起了在1944年海德堡雨夜中杀死自己的那个女人的身影，由于早年英俊的相貌因为实验事故而毁容，此时他对面前这张绝美的面庞充满了嫉妒。

    沃森没有废话，冲上去试图再来几下平a。但这次攻击的效果适得其反，发条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腰动作侧身躲过，顺势而起的t型长剑在沃森腹侧切开两道殷长的血口。

    “你就像个蹩脚的芭蕾舞演员。”

    嘶哑的嗓音回荡在角斗场内，发条人毫不留情的开始嘲笑起沃森拙劣的战斗表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通过说话的方式转移了注意力，此前因为剧烈疼痛而崩溃的高傲、优雅和自信好像又慢慢回到了他的身上。

    挽着华丽的剑花，发条人开始主动发起进攻。在他轻巧的金属面具之后，被割掉眼皮的双目正映射出嗜血的寒光。在运用高超剑斗技巧戏耍对手的同时，他也在分神观察角斗场外的情况。

    一个，两个，三个......

    视野能够观察到的法师一共有3人，如果能够解决掉他们，或许这个让自己万分痛苦的法术也会随之消散。只要离开这里，接下来也能通过献祭仪式重新获得不死的力量。

    当然，得先解决面前这个难缠的家伙。

    身中数枪还被剑刃割了七八下，此刻的沃森浑身是血。发条人不认为对手还能支撑太长时间，交手不到一分钟，他已经看透了这个菜鸟的战斗技巧，接下来就是出剑绝杀的时刻。

    但发条人完全不了解黑光病毒。

    更不知道沃森其实不需要心脏。

    沃森在等待一个机会。

    自从双方交手以来，他就发现自己的力量虽然占优，但远远达不到对普通人的那种碾压程度。米歇拉曾经表示，当双方的身体素质差距被缩小到可接受的范围时，战斗技巧才有意义。

    毕竟如果一方是大象，一方是小蚂蚁的话，那正常打起来的结果毫无悬念（钻耳朵那种不叫正常打）。

    发条人浸淫剑道多年，沃森很清楚自己的战斗技巧远不及对手。自己的优势在于黑光病毒的生命力和变形能力，这一点是发条人绝对不曾了解过的，他或许以为自己是个臂生骨刃的超级战士。

    现在发条人一直在和自己绕着圈子，一粘即走甚是恼人。如果想要抓住对方，就要诱使他主动和自己拉近距离。当发条人使出他自认为胜券在握的那一击时，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

    因此沃森一直在故意示弱，幸运的是自己的身体耐受力强，容错率高，不被砍头或断肢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不幸的是，对手未必会真的上当。

    好在发条人骚话越来越多。

    沃森觉得对方多半是飘了。

    饥饿的感觉正在体内翻涌，逐渐变得强烈，不用照镜子沃森都能猜到自己的眼睛现在已经红了。虽然遭受了不小的伤害，但这具身体给他的感觉还并未到达极限。

    纯粹就是他自己的感觉，或许这也是没有系统的好处吧，连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死都不知道。俊秀的脸蛋毫无表情，沃森再度举起骨刃冲了上去。

    锵！

    骨刃被巧妙地荡开，发条人的双剑一上一下朝着沃森的身体刺去。片刻之后，两道剑刃一道刺穿了心脏，一道刺穿了腹腔。

    “感受到了吗？死亡的味道......”

    发条人的双臂发力，用1944年沃森戳自己那时侯一模一样的姿势，将双剑串着的沃森的身体顶起来。他的心中充满了复仇成功的快感，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沃森那张漂亮脸蛋上看到一点表情。

    机会来了！

    在剑刃刺入身体的同一时刻，四根暗红色的触手就从沃森上身的衣物破口处快速伸出，分别捆住了发条人的腰部和下肢。虽然触手的力量只能堪堪抵得上普通人，但仅仅当成绳子来用的话，多捆几圈已经足以干扰对手的行动了。

    双手缩回骨刃，紧紧抓着发条人的上臂，沃森一记头槌冲着对方那个锃亮的面盔撞去。

    哐！

    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为什么突然多出了几只“手”，面具眼部的镜片就被这记头槌砸得稀烂，视线顿时模糊不清。发条人想要伸脚去踹开对方，但他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已经被限制住。

    紧接着一阵刀刃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

    双手失去了感应。

    虽然早已通过手术切除掉痛觉神经，不过此刻发条人还是意识到双手已经被砍断。面前的脸庞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那冰冷的目光在布满裂痕的视野中分成了好多道扭曲的死亡宣告。

    他没有机会看得更清楚了。

    冰冷的骨刃从下颚刺入，破碎的灵魂离开躯体飘荡在半空中。

    发条人看到了角斗场中死去的自己，头颅被一根猩红色的骨刃从下颚处贯穿，两条断臂一左一右落在对手的脚边；切口处流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腐朽的埃土。

    再看看对手的脸。

    这个人可真漂亮啊......

    在数十年的战斗中，发条人并不是没有遭遇过肉体毁灭。但是恶魔的低语会将自己的灵魂留住，当再次睁开眼睛时，又会是一个卷土重来的开始。

    无一例外。

    于是自己变得愈加肆无忌惮，在战斗中尽情的展现着傲慢，欣赏那些弱小人类脸上的恐惧。

    但这次不会了。

    恶魔的低语没有再响起，熟悉的困倦感也不曾出现。反而是一股莫名的牵引力传来，拉着自己向角斗场黑暗的角落飞去。

    那是一只黑猫。

    ......

    整场战斗耗时不到两分钟。

    在骨刃刺穿头颅的那一刻，发条人走马观花的人生片段一个接一个朝着沃森的大脑席卷而来。不同于之前的那些普通人，沃森这次所得到的东西更多。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战斗技艺。

    这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种系统传授宿主技能，主角虎躯一震然后直接就学会了。发条人记忆中所包含的那些数十年的枪械和刀剑使用技巧，仍然需要沃森经过大量的练习才能够逐渐掌握。

    如果通过游戏的角度来解释......

    就是开了个多倍技能经验buff。

    至于发条人的工程学知识和机械学知识，以及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到大师级的手术经验，沃森基本上是一点也没有提取到。也不知道是自己这个身体目前能力有限，还是自己的大脑智商不够。

    好在发条人终究是死了。

    一旁的法师打出了信号，这代表着发条人离体的灵魂正像无数正常死去的生灵一样，彻底回归了死亡的怀抱。

    发条人的傲慢最终葬送了他自己。

    纵观整部《地狱男爵》电影，这就是发条人最大的缺陷。他要是不装逼的话，那《地狱男爵》开场20分钟就可以大结局了，主角甚至都不用露面，电影也不需要拍到第三部。

    沃森拔出身上插的那两把t型长剑，瞧着面前发条人完全沙化的身体松了口气。学他生前的动作握住t型长剑抡了几个架势，沃森有种淡淡的诡异感觉。

    就好像自己已经使了很多年长剑一样。

    不知道练个几年时间，是否可以达到发条人那种可以用剑挡子弹的程度？这一表现是沃森刚刚在发条人的记忆中看到的，这个能力简直酷到掉渣，只可惜发条人这次完全没机会将其发挥出来。

    沃森坐在地上喘气休息，等着哈米尔大爷开传送门过来接自己回浣熊市。此刻的他终于有了闲暇时间，于是便开始思考几个问题：

    那只黑猫到底是什么身份？

    它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抬起左手，掌心处的猫爪印记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不得不承认，这只黑猫帮了自己天大的忙。如果按照原计划去试探伞公司总部，那除非狗屎运碰到发条人落单，不然这事到现在肯定还没完。

    而如果真的杀进去的话......

    遭遇满屋子的敌人和bow（生化兵器）是肯定的；自己说不定还得一边提取倒霉士兵的记忆，一边靠着这些记忆在陌生的地下总部里乱转；最终十有八九会暴露战斗能力，然后被蝰蛇夫人算计。

    我还不够强，沃森心想。

    所以我这次才需要这么多算计，最终成功的关键竟要依托于对手的大意。所以我才整天习惯性的遮遮掩掩，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能力，生怕被人给针对。

    真羡慕那些无敌流主角啊......

    脑海里回忆起《虐杀原形》主角阿历克斯身着生化铠甲在军队中大杀四方的模样，沃森觉得现在的自己和传说中的黑光病毒病原体差远了。

    游戏终归是游戏，总要给玩家一些操作空间。更何况《虐杀原形》这款游戏的卖点之一就是爽快的战斗，这也是初代能成功的一大关键。

    但如今这一切不再是游戏了。

    沃森打量着自己纤细的手臂，战斗中留下的伤痕早已经痊愈消失。身体各处传来的猛烈饥饿感告诉他，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吞噬本能正渴望着吸取更多生灵。

    好吧，夸张了，其实给一块巧克力它也会照样吃掉的。

    就在沃森沉默着思考的时候，面前的空地上一道传送门展开，板甲法师哈米尔大爷拎着带血的钉锤走了出来。

    “哟？这是解决了？”

    看了看地上的残骸，又看了看周围收拾场地的法师们，哈米尔大爷脱下头盔挠了挠自己的脖子：“你们这动作还挺快，我就耽搁了两分钟......”

    见到沃森满身的血污，他皱起了眉头：“这是你的血吗？伤的还挺重啊，撑得住吗？”

    “停停停！你千万别碰我！”

    坐在地上的沃森一个腰挺窜起来躲开哈米尔大爷伸出的手，现在自己的身体可是饿着呢。虽然吞噬的本能基本可以控制了，但那也要自己稍微凝神专注才能做到，万一不小心失神了可就麻烦了。

    看到沃森的动作依旧灵活敏捷，哈米尔大爷也放下了心。

    “话说你这是......”

    这回轮到沃森打量对方了。

    “哦，你说这个啊。”哈米尔大爷甩了甩手里的钉锤，在石砖地板上留下几道深色的血迹：“我找那几个大兵玩了玩，所以那个大厅估计已经被围了，我送你去之前那个服装店怎么样？”

    说完他又从身上拿出一个背包：“这是你丢下的包。”

    沃森道谢一声接过背包，但他随后瞳孔一缩：在哈米尔大爷身后的石砖地板上，正静静的蹲着那只黑猫。小家伙好像刚刚饱餐一顿，正在用舌头不停的舔舐嘴角，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那只猫？”

    “什么？”

    看到沃森手指的方向，哈米尔大爷回头看了一眼石砖地板，但他瞧了一阵又回过头来：“你在说什么猫？我怎么没看到？”

    “额......我眼花了，抱歉。”

    那只黑猫明明就在那里，难道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能看见它吗？沃森轻轻的皱起眉头，看着黑猫慢悠悠迈着优雅的猫步消失在了黑暗中，途经的清场法师们却对此毫无反应。

    你到底是什么生物？

    “你确定你没问题？要不要我来给你看看？”哈米尔大爷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他甚至从腰上取下一把单手战锤，看样子是想要给沃森来点物理治疗。

    “我好得很！你快开传送门，谢谢。”

    沃森一幅“你不要过来啊”的表情，手里那两柄t型长剑都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