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舍的房间很狭小,只容得下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面书桌。
屋里很整洁,不需再花时间清扫,这让累坏了的怀滢大出了口气,直挺挺躺上了床,前一秒脑子里还在想档案库的事,下一秒呼吸就变得深沉均匀。
翌日卯时,她被门外小役们的脚步和吵闹声吵醒,迷瞪了少顷,这才想起昨夜的事。
本想蒙着脑袋再睡一会儿,一想到乐音还在藏库里,便强撑着下了床,简单地整理了下仪容,拉开门走了出去。
寮舍的小役们看到怀滢,都是一愣,然后主动避开一条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有了上次被人围观嘲笑,怀滢对这种事已经没那么在意。
到了档案库,大眼往前厅里一扫,没见乐音,想着她定是还没醒,便打算先安排好差事,再去里面找她。
她把三人招呼到跟前,吩咐道:“今日雨司的文书由我来处理。”
妇人问:“主事,你这是只做今日一天,还是往后都要处理?”
怀滢对新办法有信心,又想到日后缺人会成为常态,自己也应尽力分担一些,便道:“以后都交给我吧!”
妇人脸上的愁云愈浓:“主事,上面是不是不会再给咱们拨人了?”
怀滢语塞。其实不用她讲,档案库,不,整个右摄提的人都知道,这里不会再进新人了。
妇人对此也心知肚明,却还是要当面问一问怀滢。
怀滢知道三人这一阵子很是辛苦,道:“我想了个办法,或许能减轻大家的……”
病恹恹的男子突然打断道:“主事,时候不早了,得赶快开工了。”
隔档外,已经有人抱着文书进来,一人见他们围在里面,不满道:“来个人呀,没看到要存公文!”
男子随口应了声“来了”,晃了过去。
妇人和一三七见状,只能中止话题,各自到了自己的位置。
怀滢没能把新办法讲出来,觉得有些可惜,又想来日方长,等彻底完善后再说也来得及。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半个时辰后,病恹恹的男子找到她,开门见山地说要请辞!
怀滢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男子道:“主事,我说我要请辞。”
“为什么?”
“我身体不行了。”
男子的身体是不好,但还不到不能当差的地步。而且档案库现在的情形实在不能再少人,至少也得撑到新办法落地。
怀滢急道:“可你不是要做到明年年底吗?”
男子咧嘴一笑,道:“主事,近期差事多,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急等着您的丹药救命,还望您体恤。”又道,“说起来,我比那老头还多做了两个月,主事既能大方地赏他丹药,想来定会一视同仁、公正合理。”
两句话,既讨要了丹药,又把提前请辞的过错推了出去。
怀滢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剩紧紧盯着男子的眼睛。
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在身后道:“既然他去意已决,怀滢,你便放他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