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由校下旨在松江开海以后,便有更多的大明民间商船往来于上海与长崎之间。
因为在上海的织造局所生产的棉布和丝绸实在是太物美价廉。
所以,即便是直接从织造局进购棉布卖到倭国去,都能赚取数倍的暴利。
毕竟在大明织造局的棉布无论是质地的优良与价格的低廉,在倭国都没有竞争对手。
所以,本性就逐利的商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商机。
几乎在整个苏淞一带的大明商人都在参与这样的贸易,甚至还有来自徽州的侨商。
即便朱由校在松江府收取着高额的关税,但依旧不妨碍他们去倭国赚取暴利的积极性。
而这也就导致在倭国长崎和平户一带侨居了大量明国商人和其雇员仆人。
因为长崎和平户是这个时代倭国德川幕府唯一允许贸易的地方。
徐光启妻族宗亲孙嘉禾此时就带着一船棉布、丝绸以及由大明工程院研发出来且已开始行销全国与东洋、南洋的肥皂等货物来了倭国长崎的黄岛。
“东家,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吧?”
替孙嘉禾留在长崎黄岛看守店铺的妾兄兼掌柜吴道深在孙嘉禾到长崎后就与孙嘉禾交谈了起来。
孙嘉禾回道:“还算顺利,现在从辽东到宁波都是我大明战船在巡逻,海盗倒是不敢随意出没,生意比以前好做。”
“东家说的在理,想必这次东家带了更多的货?”
吴道深笑问道。
孙嘉禾点了点头。
一时,到了店铺,吴道深就喊道:“小妹,老爷来啦,快带娃儿们出来!”
“爹爹!”
一小女孩和一小男孩用大明吴地话一边喊着,一边欢快地朝自己父亲孙嘉禾跑了过来。
孙嘉禾这才露出了笑容,蹲在地上准备抱着自己的孩子。
可突然间,一声枪响响起,跑在最前面的小女孩突然脸上中了一弹,然后倒在了地上,白皙的小脸顿时变成一片血红,笑声也戛然而止。
孙嘉禾被这一幕震惊的怔了片刻。
他还没回过神来,就突然发现一倭刀又朝自己小儿子劈了过来,顿时,自己的小儿子也身首异处,倒在了地上,手里握着的一杆湖笔也落在地上。
孙嘉禾回头一看就发现自己面前一穿着竹甲的倭人正咧着嘴,得意地在自己小女儿身上补了一刀。
而这倭人身后,在自己店铺所在街巷,还冲来了一队身着竹甲的兵勇,这兵勇持着长矛和火器以及狼筅,还打着“幕协军”的旗号。
“老爷,长崎松浦藩的幕府军先动手了!”
与此同时,孙嘉禾还听到跑在前面的一兵勇还朝其身旁一骑马的儒士说了起来。
“看来他们倭人更加迫不及待,赶紧动手,这些从明国来的商人都是甘愿给那暴君当走狗的士林败类,不是奸臣徐光启的族亲世交就是其他奸臣的族亲世交,不然不会拿到大明工程院和织造局的货,所以,这些人都阔绰的很,到时候一旦抢了,肯定能发不少财,尽管幕府是让我们协助松浦藩驱赶他们,但松浦藩已经开始杀人,说明这些明国商人在抗幕府的命,自当格杀勿论!”
骑马的正是杨嗣昌,此时,杨嗣昌就冷声吩咐起来。
叶初春则有些心中不忍地道:“直接杀人,是否太过了,万一那暴君因此报复怎么办?”
“几个商人而已,他朱由校会为了这些人兴师动众?他不应该更在乎他的本土会不会出现倭乱吗?”
杨嗣昌冷声问了一句。
叶初春点了点头:“也对!”
然后,为了不被怀疑,他不得不再次补充道:“既如此,不如杀得干净些!让这些明国商人不敢来长崎做买卖,到将来只能和我们合作!”
杨嗣昌笑笑:“吾等正是此意!”
而杨嗣昌这话也就正巧被孙嘉禾听见。
但孙嘉禾已经来不及说话。
因为他很快就已被杨嗣昌麾下的幕协军用火铳当场击毙,其血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孙嘉禾的小妾则已经因为自己两孩子被杀而晕厥过去,且很快就被这些幕府军和幕协军轮着蹂躏。
至于幕协军这边则在杨嗣昌吩咐后也立即冲进了明国商人的店铺和在这里的宅邸。
“砰!”
一在长崎负责替朝廷市舶司转运进口自西洋番手里的铁矿的大明官商许宗晟,此时正在检验准备一批准备运回大明的铁矿,就见大门被人撞开,一些穿着竹甲的兵勇直接将他的雇工砍杀在地。
这些反动士绅的幕协军很缺盔甲,所以,也就和倭国幕府军一样大多用的竹甲。
而许宗晟因此还误以为是倭人作乱,正要用自己掌握的倭语问话,就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原来他已被这些冲进来的幕协军给捅穿了肚子。
“夫君!”
“夫君就我!”
与此同时,许宗晟新结发的妻子也被拖了出来。
杨嗣昌本来看见这满院的铁矿已经很高兴,待见到许宗晟的妻子颇有姿色,而且还是汉家女,就更加高兴,不由得大声喝令道:“把这些铁矿,还有那女人,都带走!”
“大胆!”
许宗晟则因此说了一句,满口是血。
一时间,整个黄岛的明国商人聚集区直接变成了人间炼狱,大量汉人被杀,妇幼小孩皆没被放过。
关键杨嗣昌这些反动士绅也主动杀戮着自己的同胞。
孙嘉禾的店铺自然同其他明国商人的店铺被洗劫一空,连其花重金购买的福船也被掳走。
……
“倭国较为封闭,因其四面环海,所以与外界交涉甚少,是一个以陆战为主的国度,不注重海防,海战不但不及皇明,也不及朝鲜,其战船无论是朱印船还是关船都不如我大明广船和福船,更逊色于大明新制软帆大船!所以,以臣之见,水师征倭,海战无甚难处,而唯一有挑战处是在登陆后的陆战,原因是:倭奴因岛狭人多,所以素来好勇斗狠,皆轻视性命,即便自己的性命也不当回事,再加上倭国与朝鲜不同,他们有自己的天皇,受儒学之影响不及朝鲜深,故而有自己为天下中心之意识,而对天朝无甚敬畏之心,因此在丰臣秀吉时期就有吞并我中原之志!想必这次幕府在被我大明强行借走七百万石粮后,在心有不甘的同时,更多的也是愤怒,如自大之夜郎,自以为为天下之主,所以,才有意报复我明国商人。”
沈有容因为熟悉对倭事宜被朱由校召进了京,而现在他也就在枢密院的廷议上向大明皇帝和一干文武重臣们说起了自己眼中的倭国。
早在壬辰倭乱时期,他就和文官金学曾密谋过率兵进攻倭国本土,为此,他还花了不少精力去调查倭国,甚至安插细作,只是后来计划没有付出实践,而沈有容本以为这事就不了了之,但他没想到,在时隔多年的现在天启年间,大明皇帝朱由校会让他多年前所花费的心血再次有了用武之地。
“沈爱卿说的有理,幕府不满我明国是一方面原因,以朕看来,本因还是在于我们大明的纺织技艺以及其他技艺太先进,进步太快,货物太物美价廉,所以抢了太多人的利,不只是幕府不满,倭国下面的大名和棉户以及匠人都对我大明产生了不满,还有逃去海外,对朝廷不满的那些反动士绅,这些对我们大明朝廷不满的人想必已经勾结在了一起,而他们驱赶我们的商人、甚至屠杀我们的商人,其本意在于封锁我们的贸易,断掉我们的市场,让我们的货物卖不出去!”
朱由校说道。
“如果真如此的话,会引起天下大乱,大量官营货物滞销,会引起江南大量工人破产,从而直接导致江南大乱,毕竟现在江南士民如今能安居乐业,全靠官营产业给他们带来了大量收入,除此之外,为江南官办与私人产业制造各类先进器械的天津工人也会因此破产,如今天津工人已达百万人,如果天津也跟着大乱,那就是南北皆会陷入动荡。”
对经济领悟力比较强的毕自严先神色凝重地说了起来,且对朱由校拱手道:“陛下!以臣之见,千万不能这些外番和反动士绅得逞!即便倾尽国库,也要狠狠教训这倭人一次!”
“岂止一次。”
朱由校神色严肃地说了一句,然后对沈有容吩咐道:“陈新已率近卫军第一水师营去了长崎!你率登莱水师跟进,另传旨朝鲜,着其也派水师一同征倭,倒也不是指望朝鲜能帮上忙,而是让他知道何为天朝国威,而以免像现在的倭国一样在将来不识趣!另外,朕还是那句话,朕所颁布的针对百姓之军纪只对本国百姓有效!救侨居在长崎的我大明子民是来不及了,但如果长崎的倭人真在屠杀我侨民的话,就按照朕的旨意,杀我大明多少人,令倭国百倍赔之,屠我侨民多少日,就屠其多少旬!”
“臣遵旨!”
沈有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