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收买你,也意在收买整个大同机械厂,进而夺其利,使该厂以造福职工之本意,变为若干有钱有势之人牟利之工具!”
砰!
毕自严一掌拍在桌上,又道:“手笔还不小!给你都能拿出六百万元银币的无息借款出来!”
顾炎武点头道:“这些苏州富商俨然已是财阀!意在用手中之财,操控天下,阻止朝廷欲使天下皆富之意志。”
“不能让他们得逞!”
毕自严直接回了这么一句。
“使贫者渐富,而富者亦不至于贫,使消费所得之财富,尽可能多的分配到生产者之手,而非只是经营者之手,进而避免出现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本就是我们建大同机械厂之初衷!”
顾炎武也回了一句,且道:“只是没想到,这些苏州财阀会嗅觉如此灵敏,这么快就想出办法来阻止我们这样的工厂出现。”
“但也不得不说,人家的手段很高明,并不是强制阻止你这样的厂出现,而是通过收买你的方式,让你变色!这和一个王朝的建立一样,即便建国初期,国君与朝臣如何清正廉洁,也终究会被他们腐蚀掉。”
毕自严说道。
“我们几个倒是无碍,彼此都是为心中之理念来设此厂,并非求大富贵!学生只担心将来。”
顾炎武说着就看向了毕自严。
“将此事,以及你的担忧,上报给陛下,让陛下知道此事!”
毕自严吩咐道。
……
“资本真是无孔不入,无一日不想把天下财富集中于少部分人手中!”
朱由校收到顾炎武的奏报后,便发出了如此感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性是本恶的,而不是本善的,荀子之言事实上才是古往今来,行良政者所依之论!
故臣以为,朝廷存在之意义,便是阻止人性之恶,所立法规、所立道德、所建文明,皆是为抑制人性之恶,而使人类之世界不同于动物之世界。”
温体仁这时候说了一句,且道:
“陛下,臣进言,当加封荀子,将此与孔孟并列,而使后人知道,为政当时刻不忘抑人性之恶。”
“非也!人性本善,其恶皆因生之后所染,治国当以扬善为本,臣相信大同机械厂的职工们不会选择背叛自己建厂的宗旨!只要勤加教化,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明晓此理,进而严于律己,而知善去恶,以存本心之良知。”
刘鸿训反驳起来。
“扬善与去恶,两者并不矛盾!”
“荀子的地位可以加,我中华岂能独尊一个圣人?如此,圣人将成大盗也!且我中华,有思想之大成者,何止一圣人?!而善也当扬,所以,以后就算大同机械厂变了色,我们也要再立新的大同机械厂进行试验。”
朱由校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是!”
刘鸿训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句。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荀子之地位,但他知道,朝廷现在需要通过承认荀子的地位,来表明要控制资本无序扩张的态度,也就没有再反对。
“还得阻止资本的无序扩张,打击民间巨额集资,下道诏令于天下,凡非经朕准予,而集资在百万元以上者,便同谋反,不是说非得大量准备兵马、秘密打造大量军械,才算谋反,擅自积齐巨额资金,意图操纵朝政,也同谋反!”
朱由校说着就吩咐道:“东厂务必查清楚胡存义等人资金的来源,若存在非法集资之行为,先抓了再审!”
“是!”
……
没多久。
根据朱由校的谕示,大明朝廷便正式发出旨令,将荀子配入文庙,且要求与孟子一起,和孔子并列,且与孟子一起被追封为至圣先贤,而孔子也由至圣先师改为至圣先贤。
之前因为衍圣公府的事,朱由校废了衍圣公的爵位,但没有夺了孔子的至圣先师之位。
朱由校还是承认孔子对华夏思想文化的贡献的。
所以,他还是保留了孔子的名位。
只是,现在孔子被他放在了和孟子、荀子并列的地位。
在朱由校看来,先贤和先师还是有区别的,先师有让后人效仿遵循之意,而先贤则只是让后人知其学问,且当研究其学问而当有自己独立思考的意思。
所以,朱由校将至圣先师改成了至圣先贤。
而当朱由校这一诏旨下达后,天下直接哗然。
“不解者有三:一、至圣先师怎能与孟、荀二圣并列;二、荀子何以有资格配文庙;三、荀子都可以配文庙,那颜子、曾子、子思子、朱子呢?”
士子金子俊此时就因为此事在一众士子面前说起了此事。
而另一士子龚鸿绪则道:“朝廷如此做,其意不在尊崇荀子,而是借荀子言天下人心本坏,故而要加强管控。”
众士子皆因此点首称是。
许多主张人心本善的文臣士子对此的确颇为不满,而觉得朝廷是在有意加强对民间的管控,使人不得自由。
“老夫竟然错看了顾宁人(顾炎武)这些人,这些人竟不为利所动!”
胡存义在得知朝廷下达尊荀子的旨令,且还禁止集资后,也就猜到朝廷肯定是通过顾炎武这些人,知道了自己这些富商企图用资本让大同机械厂变色的意图,因而下达了这样的政令,所以,就颇为恼怒地说了这么一句。
“还还让我们以后都不敢随意以财生利!”
“我儒林素来是人心不齐的,其根本在于有人读书读歪了,圣人之义,未能一统,有人只顾及着天下公正,而却不在乎一个人之本权。”
“何为本权,命与财也,还有自由!经商之自由,求利之自由,择主之自由,用财之自由,生活之自由!我们这些富贾巨商,累世累代,努力挣的钱,自然是,该让我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凭什么朝廷要管!真是岂有此理!”
胡存义虽是富商,但也儒士,所以,也在这时候高谈阔论了一番,然后将桌子重重一拍,对自己儿子胡淳说道:
“你出去看看,看看哪些汉家藩国是持此自由之道而治国的,这些日子,为父在家里把家产分割一下,准备离开中土,离开这个让人不得自由的地方。”
“是!”
而在胡淳说后不久,喜闻就急忙跑了进来:“老爷,东厂的人来了!说是带你去反贪司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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