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来是鬼啊。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前几个月还见到的人居然都死了,而且还变成了鬼。
我我看着眼前这两个身体仔细看去确实有些虚幻的人,一个是死去两个月的鬼,一个是听死去两个月的鬼说另一个鬼已经死去十几年了。
更没想到的是,我在明白这两个人其实已经是鬼的条件下,自己居然很自然地接受这个“事实”并如此镇定,根本不像是第一次遇到鬼的样子,也许我早就见过鬼吧,才会如此镇定,甚至比起鬼,外星人才令我更加惊讶。
毕竟我从来没见过外星人,而且还是一半阴谋论中都会出现的外星人。
比如月球是外星人的基地,是外星人用来监视地球的伪装。
还有就是某些国家已经和外星人联系上了,进行着几十年如一日的绝对机密交流,现在也不知道沟通得如何了,希望结果不是地球爆炸吧。
再比如就是我刚刚想的,这会不会是外星人抓人类进行的实验。
不过,到了后面,我这个猜想还是对了,对了一半,是实验,但不是外星人主导的,而是人类自己。
“咳咳咳。”医生突然咳嗽几声,像是要让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而我也确实走神了,然后抬起头看向这两个鬼。
我看着这平时一只鬼都难见的鬼,现在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我看着他们,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疑惑。
对啊,他们是鬼啊,他们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在漫展晕倒的我还恰好送到了眼科医院?这不正常吧,这也太巧了。
难道他们和我的眼睛,和那些近视神药有关系?
我的思路一下就想到了我和他们,和这家医院的关系,而我也确实想对了,医生接下来也确实要说有关的事。
“你的药其实除了能治疗近视外,还有另外一种‘疗效’,或是说‘效果’,而这种效果才是最主要的‘疗效’,近视只是顺便的事而已。”
什么?还有这种事?我大吃一惊,治疗近视这一“壮举”居然只是顺便?那最主要的岂不是要上天?
医生看着我吃惊的样子,似乎很是满意,似乎我的吃惊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也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见他点点头又说:“而这种‘疗效’很显而易见,也如你所见,就是能看见我……”
医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开门声打断了,接着一张年轻的脸出现了,是那位年轻的护士。
“没事吧,怎么一下没心跳了?”
她打开门,她是因为贴在我手臂上的电极板脱落而使得机器上显示的生命体征一下消失了才过来的。
“啊啊啊!”
她大叫一声,她是因为看到我流血的手臂和手臂上流出的血所染红的地面。
按理说,一家医院的护士不应该如此大惊小怪的,不过或许是因为这里是眼科医院,出血量这么大的病人不多见吧。
“我没事。”我本想举起流血的手示意一下,但手却举不起了,看来并不是没事,而是“有事”了啊。
“不用理她,我们继续说,这个‘疗效’十分地显而易见,就是……啊!”这位医生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被人看到,还打算继续跟我继续说,不过他的发言又一次被打断了。
护士急匆匆朝我跑来,她是以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为行动前提径直地朝我跑来的,不过在这条笔直的路线上出现了一个名叫医生的障碍物。
医生无视着她,而她也无视着医生,像是看不见一样。
我没想到她会看不见,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立在那里,毕竟现在还开着灯,毕竟医生还在说着话,可她前冲的速度在来到医生跟前还没有减速的趋势,眼看就要撞上了。
“小心。”我出言提醒,不仅是对医生说,还对那个跑过来的护士说。
我的话语和护士的身体打断了医生的发言,不过从我眼中看来,护士的身体占了百分之九十五点七的“作用”。
只见她的身体穿过了医生的身体,像是前面他想来抓我的手,手和手之间只是穿透而过。
不过,和上一次不一样,他在被护士穿过身体后,他先是惨叫一声,然后整个人像是触电一般浑身颤抖起来,接着倒在地上。
于是,他的话就被强行中断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禁地说:“你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现在有事的是你吧?你没事我就不会过来了,你没事吧?”躺在地上的医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他的样子感觉也回答不了问题了,倒是护士回答了我的问题。
从她的说出的话中,我得到了一个信息——她是看不到医生,同时也看不到她的母亲,也就是站在病床尾的护士。
从这个信息中,我推出了另一个信息,只有我能看到他们。
“你怎么了?不会真的脑子有问题吧?”虽然她在开门时发出了尖叫,但作为护士的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开始冷静地给我手臂擦去血液,在擦去血液后看到只有针孔,没有别的出血口时,她又说,“这怎么搞的?”
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搞不懂为什么一个躺着好好的人会让手上的针如此整齐地,一针不拉地全从手臂上拔出,还流了如此多的血。
我不会说我看到了两个鬼,然后把他们误认为外星人,然后给了他们两拳,所以针就掉了,血就流了,对了,其中一个还是你的母亲呢。
就在那,不过你看不见。
她又看不见,我怎么可能会说出我做出的“事实”呢?鬼又不会为我证明我做的一切。
“我……我是……”我正在尽可能地想着一些能够合理,或是较为合理去解释这一切的借口。
“你就说你做噩梦不就得了。”那位护士的母亲,也就是女鬼护士给我找了一个借口。
我抬起头看向她,然后又把头转向她的女儿说:“我做噩梦了,身体不自觉地就……”
“原来是这样啊。”她一边点点头,显然是接受了我的解释,一边把针拆掉,然后重新贴好电极片使机器不再发出警报声,然后说,“吴医生怎么还没来?今晚是他值班啊,难道又在睡觉了吗?”
她说完,手上的工作也做完了,然后站起来对我说:“你先躺一会,我去叫吴医生过来,看看是否需要给你使用镇静剂。”
她走出病房了,躺在地上的医生还在颤抖着,幅度和频率倒是小了许多。
“喂,快醒醒。”女鬼护士走到医生旁,用脚踢了踢他的身体,这一次的反馈又和前两次不一样,这像是现实中的交互,脚实实在在地踢在了医生的腿上。
这恐怕是因为他们俩都是鬼吧。我这样想。
“不要让我的女儿看到医生是在偷懒啊!”女鬼护士又踢了一次医生的身体,这一次的力度比上次大,医生的身体还因此动了动。
“好……我这就回去……”医生用和他身体一样的颤抖频率说着话,然后匍匐地往前爬去,一边爬,一边说,“我这……个灵界……行者的……能力太……痛苦……了,等级也……才叶级,很多……操作都不能……像真正的鬼……一样,下次还是……少……用一点……,毕……竟这里……是眼科医院,住……院的……人也不……多……”
“还有……就是,你怎……么死后变成……鬼,性格……就变成这……样了,以前的你可是……病人人人称赞、善解……人意的护……士长啊!”
他说着,爬进了病房的墙里,就这么穿了过去。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死了呀!”女鬼护士朝着墙喊。
在他们俩个人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女鬼护士在,我看着她,她又看着我,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不过,她也意识到了气氛有点不对,于是说:“我先出去一下,待会回来。”
说完,她就走出了病房,当然了,她和那个医生一样,不是打开门,出去,然后关上门,而是穿门而出。
善解人意吗?死了后就性情大变吗?
我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努力回想着当初在这家医院被这位护士长照顾的记忆,也许是没有什么过于深刻的事情发生,我对她的记忆很模糊。
虽然模糊,但在我住院的那段期间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类似于把水淋到病人身上的事。
好一会儿,等了大概有一阵子了,病房门又一次打开了。
在门打开前,门外先是穿进了女鬼护士,接着门打开了,门外走进来护士和吴医生,也就是刚刚躺在地上的那个医生。
“吴医生,就是他。”护士走进来后,往旁边让出一个身位让吴医生走到自己前面。
我看着走进来的吴医生和护士,脑子一下混乱了,怎么变成鬼的医生现在能被活人看到了?还是说这个护士已经变成鬼了?
想到这里,我又看向那个女鬼护士,接着我就看出了不同,在场的三人中,只剩下女鬼护士身体上有淡蓝色的光线,而那个医生身上的光线消失了,身体的虚幻感也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脸上应该又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因为我看到医生那张两颊明显肿起且泛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般的微笑。
“照你这么说的话,还是要来一针镇静剂比较好,长夜漫漫。”医生说着就走到了我的旁边,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我是不会给你打镇定剂的,要打也只是生理盐水,你放心好了。”
“鬼啊!”我看着突然靠近的医生,脑子一抽,就喊了出来,在喊出来就指着医生说,“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刚刚还……”
“马上去拿一管镇静剂来。”医生听到我这样说,马上上前捂住我的嘴,然后转身对护士说,护士听了,也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在护士跑出去后,医生马上对我发出嘘声,让我不要再喊了并说:“我不是鬼,我只是有着能暂时让‘灵魂’出窍的能力而已。”
“她才是真正的鬼,她才是死后才变成的正统鬼。”他指着女鬼护士说。
“什么?”我听了他的说明,还是不太懂。
“一句话说完,就是你吃的药能让你……”医生话又一次说到一半,又一次被打断了。
病房门又开了,才离开没多久的护士已经拿着一个小篮子进来了,篮子里装着的应该就是镇静剂了。
“我去叫你前已经事先准备好了。”护士走到医生旁边,把篮子递给他,然后又说,“你们刚刚说什么?什么药,看到什么?”
“预判医生的判断并果断地执行,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简直和我一模一样。”女鬼护士在旁边称赞道。
“啊啊,没什么!病人有点说胡话的迹象了,我们快点打针吧。”吴医生没有“灵魂出窍”时那般“目中无人”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空的针管插进装着液体的玻璃瓶中,然后缓缓地抽出里面的液体,空针管中渐渐充盈着液体,当把玻璃瓶中的液体抽完后,针管也满了。
医生稍微按压针管的推进活塞,针管中的液体就从细细地针头中溢出,接着细且锋利的针头就扎进了我的三角肌上,细微的疼痛在从皮肤上的一个微小的点中往外蔓延,不过,比疼痛蔓延更快的是麻醉感或是说放松感。
在针拔出来时,我感觉我的肩膀已经失去了一半知觉了。
“嗯,这样就行了,我们走吧,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医生在打完针后,把针管放回了小篮子里又递回给护士。
“你?这个病房还有第四个人吗?医生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是不是你也要打一针啊,亏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这家医院的主任医师,是不是还要我打……”护士说着,举起了一只手。
医生马上抓住护士的手说:“嘻嘻,我当然睡醒了,刚刚只是口误,我们走吧。”
医生说着,拉着护士走出去了。
在这个病房里确实还有第四个人,只是她看不见而已。
女鬼护士看着离开的两人,突然狠恶恶地说:“这个死孩子果然泡上了我的女儿,我刚刚就应该多踢几脚。”
她说完后,把头转回来对着我说:“镇静剂在注射后一般会在三到五分钟起作用,不过你刚刚流了些血,这个时间会缩短,那我就在一分钟内跟你解释一下好了,让你明明白白地睡去,谁让我生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护士长呢?”
在她说这句话期间,我的右手臂完全失去知觉了。
“你吃的实验药其实是一种能看见鬼的药,只要你不停药,以后像我这种鬼你就都能看见了,在你之前已经有十几个人来报告说自己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脏东西’,在这十几个人中就五个放弃了用药,视力恢复了,不对,视力恶化回了以前的水平,有九个人则继续保持用药,而我们也会终身提供这种药,相对应的,你们也要承担看到并有可能遇到鬼的风险,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给你们护身符以及会有人来保护你们。”
她说了一大段,我的眼皮子开始有点重了。
“这其实是一个实验,实验的具体内容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吃药的好处、坏处以及措施我都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你的判断了,是继续吃还是停止用药,决定权都在你手上。”
她说着,我都床头柜的柜子突然打开了,里面飘出了一张纸,纸飘到我的面前。
“这是协议,我刚刚说的东西都在上面了,确定吃的话就签名吧。”她走到我旁边,拉出病床吃饭的小桌板,从胸口处的口袋中掏出一支笔放到桌子上。
我看着纸上的字,才看了没几行,我的头就开始晕了,字也看不下去了。
“行的话就签字吧,不用近视多好啊,再说了,鬼也不是这么常见的,一辈子可能也不会再见一次。”女鬼护士把笔塞到我的手上。
“还有就是只差一人就是满十个人的实验要求了,手快有手慢没,快签吧。”女鬼护士在一旁说,我觉得现在的女鬼护士才像鬼了,从这怂恿人的语气,像极了在人面鸟身的海妖塞壬,她们常常在有暗礁的水域中歌唱,诱惑着路过的船只上的水手,使他们不由自主地把船往歌声的方向驶去,最后触礁而沉,沉到了水底,而水手们也成为了她们的食物,沉到了她们的肚子底。
我听她这么说,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全是视力恢复后的美好记忆,于是我就签名了。
签名后的记忆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听到了女人的笑声,接着我就睡着了吧,睡着后的我做了一个噩梦,内容和女人笑声有关。
第二天我醒来后,我以为昨晚所经历过的事都是噩梦的一部分,不过睁开的眼睛所看到了手臂上的绷带告诉我,这并不是梦。
在我醒来后,我又碰到了吴医生,他很开心,说很高兴我能签下协议,说什么为社会和谐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第二天这一天,我还看到了年轻的护士、送饭来的人还有一个来打扫房间的清洁工,但就是没见到那个女鬼护士,可能她是晚上才出现吧。
不过,她晚上也没出现。
到了第三天,我问了吴医生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我什么时候能出院,第二个问题是昨晚的女鬼护士怎么不在。
吴医生对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本来是签完协议的第二天就能出院的,但由于发生了流血事件,按医院规定要在多观察几天。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她已经不在了,我不会再见到了。
到了第五天,我出院了。
出院后的第二天,医院宣布近视药物实验失败,网上一片叹惜声。
出院后的第一年内,我没有看见任何鬼。
出院后五年了,我也没见过鬼,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也许就像女鬼护士说的,一辈子就不会再遇到吧。
不过,在第十年时,也就是在我三十多岁时,我碰到了鬼,似曾相识的鬼……
在这十年中,我觉得我签下的协议的结果是好的,但在碰到这个鬼时,我迷茫了,我不知道我吃下药后的决定是好还是坏,结果是幸运还是不幸……
答案是好还是坏,幸运还是不幸,这一切都在事件结束后给出了答案。
……
在我签下协议后的第二天,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会议。
会议上有五个人,在他们身后的屏幕上写着四个字——无峰药业,这是近视神药的制药公司。
“实验开始了,义眼计划开始了。”有人说。
“要我说,不要搞这么多实验,把材料直接撒进饭菜里不就行了。”有人说。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急嘛,慢慢来,毕竟这以后可能要发展成全人类的计划。”有人说。
“也不知道我死前还能不能看到。”有人说。
“我应该看不到了哈哈哈。”有人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个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