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效仿当年的沈锡远吧?”楚云逸突然出言。
“不会的,因为他是崔新龙。”李秉生没有丝毫犹豫。
“但愿如此。”楚云逸安慰自己。
乐余城内
“这是第几个了?”崔新龙看着面前抬过去的士兵。
“第一百一十四个了。”旁边的侍卫回道。
崔新龙茫然的点点头,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街上的商铺都紧闭着,没有几个人。偶尔遇见几个流浪汉也是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崔新龙。
“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好香啊!”路过一处民宅时崔新龙停下了脚步。
旁边的侍卫也仔细的嗅了嗅:“确实是,好像是在……煮肉?”
崔新龙有些好奇,忍不住上去敲门。
“张老三!自己进来啊!敲什么门!”里边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出来。
里面的绝对是军人,崔新龙听到声音马上做出了判断。
崔新龙推门而入,看到屋檐下横七竖八躺着三四个军汉。
“崔老!”为首的军汉马上站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不在军营?”崔新龙问。
“这个……”那军汉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把所有人都叫出来。”崔新龙一边下令,一边寻着味道走向伙房。
“他妈的别杵着了,再去找点柴火!”在伙房里忙碌的军汉听到有人进来直接爆了粗口。
崔新龙没有回话,只是四处打量着。
肉香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墙上还有点点的血迹。
“这是……”崔新龙盯着角落里的骨头,总感觉有些异样。
“你他娘的什么都不干,就想白吃?”那军汉见崔新龙久久没有动静,直接转过头开骂。
“崔崔崔……崔老。”那军汉被吓了一跳。
“你们这肉是……”崔新龙阴沉着脸。
“这……”那军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好低下了头。
“你们……禽兽不如!”崔新龙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把火熄了,滚出来!”
等崔新龙走出伙房,那些军汉已经集结完毕。
“畜生!给我跪下!”崔新龙咬着牙。
那些军汉闻言纷纷跪了下去,拼命的磕着头。
“说,你们做了多久了!”崔新龙压抑着愤怒。
“回大人,这是第一次。”为首的士兵抬起头。
“你知道那个孩子多大吗?”崔新龙握紧了拳头。
“差不多……十四五?”那士兵回道:“那是尸体,我们从路边捡的!”
“我再问你一句,哪来的!”崔新龙追问。
“捡来的!”那士兵一口咬定。
“好好好。”崔新龙直接一脚把他踹了倒翻,随后径直走向西房。
崔新龙长袖一挥,房门顺势打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靠在墙上。
崔新龙上前把手贴在尸体脖颈上,还有余热。在看脖子上的刀痕,都是齐齐的一刀划破动脉,是军人惯用的手法。
“你混蛋!尸体还有余温!那刀痕你又怎么解释?”崔新龙一边咆哮着一边走到那士兵面前又是一脚。
“我为你们感到羞耻!你们都该死!”崔新龙彻底忘记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一拳又一拳的砸向跪着的众军汉。
“我们是人……我们是军人……我们不是畜生啊……”
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崔新龙绝望的嘶吼,让这一切都显得分外苍凉。
崔新龙打累了,也跌坐在了地上。脸上有些温热,是汗还是泪他自己也分不清。
“……崔……崔老,你修为高深,可以多日不食。我们不行啊!饿啊!”那个领头的军汉吐出一口血沫:“这雨下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城里也没有粮食,让我们怎么守城?”
见崔新龙没有回话,那军汉索性放开了讲:“当初是怎么答应我们的?只要我们奋勇杀敌,只要我们忠诚无二,就能享受荣华富贵。现在呢?我们窝在城里,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真够窝囊的;眼见兄弟们一个一个饿死病死……我们怕呀!我们现在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们只想活着,我没有什么错?当年沈帅不也这么做吗?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崔新龙沉默着,任凭这些士兵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你们没错,我也没错。错就错在我是崔新龙,你们是我手下的兵。”崔新龙站了起来:“你们杀人吃人,在我这里就该死。”
“哈哈哈……崔老!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乐余城吧,这城里没一个人该死。最该死的人是你,是那个皇上!”那军汉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彻底放飞了自我。
“你说的对,我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会死的。”崔新龙惨然一笑,手一挥那去军汉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传令……明日投降。”
“皇上啊,你说你比不上先皇。臣也让你失望了,我也比不上沈锡远啊!”
第二天,仍然是阴蒙蒙的,雨更大了一些。
城内的士兵被分批押了出来,李秉生也派人在周围挖了一些排水沟。
“崔老,回帝都吧,霁儿还在等你。”楚云逸看着城墙上坐着的崔新龙。
“就留在这里吧,我终究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崔新龙望着远处帝都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老,回学院吧。在那里没人会说你什么。”张乾东也劝道。
“张院长的好意崔某心领了。”崔新龙仍然摇摇头:“崔某读了一辈子的书,还是明白一些道理的,今天就让我以身殉道吧。”
“好。”张乾东也没有再劝,他知道崔新龙这种倔脾气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绝对不会改变。
“我一直听说张院长的腿脚功夫天下第一,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切磋。不如今天就在这里领教一下如何?”崔新龙站了起来,任由冷风冲击着身体:“崔某读了一辈子书,从来没有肆意的打过一回,今天算是补上了。”
“好,张乾东奉陪到底。”张乾东没有推辞,他也早想领教一下这个以文入道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