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甚?”是宋明珂先开了口。
杨潜抬头,眉结才平展了些。他对小夏点点头,又对宋明珂招招手道:“你来得正好,过来。”
宋明珂走过来,随手拿了一道卷宗,瞧了一眼又放下了。杨潜把情报敞开,道:“你说得没错儿,吴州真出事了。”
宋明珂道:“如何?”
“吴州官府私自征收田地,苛捐杂税,百姓暴动,”杨潜抬抬下巴,道,“这事儿上午刚递到了我这,估计事情已经发生至少五天了。”
宋明珂道:“五天?你派人盯着没有?那些百姓如何?”
“盯着了啊。”
杨潜沉默了一下,道:“百姓,几乎都被吴州军镇压。五千人,基本都死了。”
“玩儿得好啊吴州,”杨潜嗤笑了一声道,“他家太守最好日夜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此时,一直沉默的小夏道:“我若是吴州太守,我此时怕是要乐开了花。”
杨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没事吧兄弟?他们自己干的这点子破事,丢人都来不及,还敢乐开花?”
“对啊。”
小夏摊手道:“吴州有反贼五千,现已被官府镇压,如果是我,我定然要请书一表到京城邀功,大邀特邀的那种。”
杨潜低声咒骂了一句。
宋明珂叹气。
不得不说,小夏完全猜对了。
太守他还真就派人来请功了,不过不全是为了请功——在镇压暴乱的过程中,由于吴州军的疏忽,大概有百来号人从吴州逃了出来。而正常人都能想明白,这些从吴州逃出的百姓,必然会到京城来。
那么若是由着他们把事情兜到京城,他们吴州的官还能有命活吗?
所以,他们吴州官府自然是要追过来,斩草除根。
而宋明珂要做的,就是在吴州官府派来的人找到迟允之前,率先找到这一百个逃出来的百姓。
宋明珂没说什么,道:“本宫都知晓了,你这些日子继续盯着吴州来的人。所有来自吴州的人一定要仔细盘查,一个都不能放过,知道吗?”
“行。”
宋明珂道:“阿芸怎么样?可还难受?”
杨潜摆手道:“我都安排好了,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了。”
宋明珂轻哼。
好心当个驴肝肺。
“哦,还有,”杨潜撑着下巴道,“你让我照看着的顾霏霏,前几天我让荧惑带她去看宅子了,现在她从顾家搬了出来,听说是要自己开个医馆。至于她娘,之前勾结一个狗官害她,被我想法子处理了。”
宋明珂道:“医馆的事情,你能帮就帮。若是有什么不够,让她尽管来找本宫。”
杨潜乐了。
他道:“没见过你这样的,怕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来了都得夸你一句贤良淑德。人家当初可是差点和你家侯爷定了亲,你心里就一点儿疙瘩都没有?”
宋明珂大大方方承认道:“有。”
“但是她救了侯爷的命,她就是我侯府的恩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杨潜叹为观止。
他特别想问问——他家指挥使这是活阎王不当,改做活菩萨了?
“我还是不懂啊。”杨潜叹息。
“你不懂的事情多了。”
宋明珂提着裙子往外走。杨潜瞧着她娇美的背影,无奈一笑,继续埋头看卷宗。
吴州的动荡确实发生了,而现在,宋明珂等的就是那些被吴州军追杀的逃往京城的人。
上一世,宋明珂听说了吴州官府的横行,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件事呈在了朝堂上,与迟允对峙。之所以与迟允本人对峙,就是因为这吴州的太守是迟允亲自推举的人,所以前前后后自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在彼时,迟允与她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她好不容易抓住了迟允的辫子,自然想狠狠发挥一把,最好能将迟允的皮肉扯下,将一切都扳回。
然而奈何宋明珂太过心急,没有物证,结果被迟允连消带打退了回去,非但没有将吴州的罪名做实,还险些陷入了诬告的泥潭。
之后,宋明珂不惜付出牺牲大理寺与刑部所有钉子的代价,到处搜寻那个能够提供关键物证的逃往京城的吴州人士的下落。然而她险些把整个京城都掉了个个儿,都没找到这所谓的吴州人士。
就好像这人凭空蒸发了一样。
宋明珂不知道迟允究竟如何做到将这人藏得不漏痕迹,她只知道,那一次就是她的惨败。
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宋明珂再次遭受到了重创,迟允开始和军队勾结,收拢势力,打压宋家人,野心昭然若揭。
宋明珂冷笑。
见宋明珂的表情冷了下来,小夏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想到了些坏事儿罢了。”
宋明珂的面色柔和了下来。她道:“小夏,若你是那吴州人士,到了京城,你会找谁?”
小夏捏着下巴沉思了一番,道:“徐大人。”
“是啊,定然会找他,”宋明珂轻声道,“只怕他到不了徐大人的门。”
小夏道:“您说什么?”
“没说什么,先回府吧,这会儿约摸侯爷也才刚到家。”
小夏便点点头,道了声是。
回府之后,宋明珂便得知沈承聿的手下来了,沈承聿和他一道去了书房。
虽然说沈承聿在谈论正事的时候从来都不背着宋明珂,但宋明珂十分有自觉,在他与手下讨论军务的时候总是会适时回避。故而,待到沈承聿的手下离开时,宋明珂这才到书房寻他。
开门的时候,沈承聿正在沉思。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薄薄的一层暖光落在了男子的侧颜。
见宋明珂来了,沈承聿抬头,微微一笑,叫她过来。
宋明珂将热茶放在了他的手边,氤氲热气,清香扑鼻。
“在看什么?”宋明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