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渐渐面临着两面夹攻的境地下的莫利亚贵族叛军也已经越发无法支撑了。丢盔卸甲的士兵大多数放弃抵抗选择投降,然而贵族们却知道自己是没有这条退路的。然而继续负隅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即便是利奥斯格罗斯也已经无法保持自己的那一份从容。
“怎么会这样!”男人『露』出的狰狞的面孔,一如当初在审判席上被查士丁尼『逼』上穷途末路的模样,而这让莫利亚的贵族们也心有惴惴寻思着他们自己的退路。
而就在这时,利奥斯格罗斯的身边一个声音响起,“公爵大人,请您冷静下来,再这样下去我们的退路都有可能被封锁了,现在已经胜负已定。与其继续留在这里等死退守城里才是正途。”虽说已经兵败如山倒,这个小贵族却并没有像他人一样慌了手脚。
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利奥斯格罗斯抿起了嘴唇,一言不发,心如死灰。但是他明白现在自己就这么放弃了那就真的一切结束没有翻盘可能了。至少现在回去他有阿纳斯塔修斯在手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深深地看了眼前的这个小贵族一眼,利奥斯格罗斯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福卡斯。现在就这么认输还为时过早!”咬牙切齿道,虽然面前这个叫福卡斯的小贵族来自于帕帕多罗斯家族投靠过来的,但是利奥斯格罗斯不得不承认除了作为眼线之外,但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的。
在利奥斯格罗斯的命令下,勉强收拾起来人心,已经被重创的贵族军且战且退,意图朝着特里波利斯城的方向撤退。而这一切早已经落入了彼时山坡上正注视着战况进程的男人眼中。
……
“我们胜利了,塞纳阁下!”略带着兴奋的语气,稚嫩的少年兴高采烈地看着在拉丁人和查士丁尼麾下的大军联手进攻下,莫利亚的叛军犹如一堵断垣残壁土崩瓦解,再也没有能够抵抗下去的勇气了。查理查普利特在这一刻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而在山上犹如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幕,塞纳子爵却一直沉默着什么话也没有说。这场战斗的指挥者并不是他,而是巴蒂斯特。他只不过是顺从了查理查普利特,答应了反戈一击帮助本已经穷途末路的查士丁尼。虽然他们获得了胜利,但是这个男人心中却并没有因为胜利而喜悦。
“谢谢您,塞纳叔叔……不,摄政阁下。”有些拘谨,年轻的查理侯爵仍然有些不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但是他知道,自己虽然名义上是亚该亚侯国的君主,可若不是最后关头,塞纳子爵站在了他这一边,说服那么多的贵族几乎是不可能的。
塞纳子爵却只是摆了摆手,道:“这是您的决定,我只是照做罢了。可是也希望您以后还能多听一下我们的建议。”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无奈,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坚持,现在死无葬身之地的应该是那只莫利亚的小狐狸。
这样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在心里问着自己,塞纳也没有底。如果不是身旁这位小殿下,他根本不可能选择站在查士丁尼这一边。不过这样一来,查理查普利特当初欠查士丁尼的情也就一笔勾销了。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好事情。只不过在他看来,身为上位者最不需要的其实就是这种温情,而是应该像一只狐狸,去发现陷阱,也应该像是一只狮子,去战胜群狼。一切为了利益而服务才是正确的选择,这一点,相信那个叫查士丁尼的年轻人也是再清楚不过的。而如今成为君主的查理查普利特肩负着重任,作为摄政,塞纳子爵必须快点教会他才行。
……
“进攻,决不能让他们再逃走!”
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使得查士丁尼麾下的大军士气高涨,剽悍的突厥骑兵摧枯拉朽一般追杀着溃逃的敌人。
短短时间里无数叛军选择了投降,他们已经没有了斗志,即便是指挥他们的贵族也放下了武器,瞬间上千人全部缴械,无论甲胄、武器还是马匹都交了出来,这些所谓留下来断后的士兵其实都知道自己不过是当做炮灰罢了。谁也不想白白送命。
只是这样还是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使得追亡逐北的士兵们脚步放缓了下来,只见利奥斯格罗斯率领的叛军已经差不多快跑进了特里波利斯城中,追之不及。
“该死的!”阿尔斯兰在马上咒骂道,但也已经无可奈何,查士丁尼已经下达了命令暂停追击。
“清点一下伤亡,穷寇勿追。”似乎并没有因为放跑了利奥斯格罗斯而特别懊恼,查士丁尼显得十分平静,命令着士兵们收拢回来,押着战俘清点人数。
“是,查士丁尼大人。”尽管不明白眼前这位大人这样做的用意,阿尔斯兰还是点了点头,下令麾下的人停止追击,打扫战场。
很快大致的伤亡报告便送到了查士丁尼的面前,“查士丁尼大人,伤亡超过七百人,整个新军军团每个连队都有伤亡,共计杀伤了叛军一千五百余,俘虏将近两千。”由于之前的拉锯战,在拉丁人强势『插』手之前,鏖战使得他们伤亡较多。不过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查士丁尼则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用那双还算明澈的眼睛扫视过了经历过一场血战之后的众人,良久之后终于缓缓地开口道:“留下一部分人看守俘虏,剩下的人还有战斗力的跟我一起——是时候让那些背叛者付出代价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在这一刻,所有摩拳擦掌的士兵们早等着查士丁尼下达这个命令,哄然响应,如痴如狂地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而他们口中欢呼着,好似倾吐自己淤积于胸腔之间已经好久的一股怨气。
“万岁!”
……
“万岁!”
呼声直冲云霄,引得旁边的拉丁人侧目,可是没有人敢去嘲笑这支经历过了一场血战的军队。
……
……
……
特里波利斯的城中,预警的钟声在人们头顶上回响,令城中的所有人都不由紧张了起来。任谁都已经猜出了城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城下,被所有人都认为是穷途末路的查士丁尼在最后一刻绝处逢生,而现在穷途末路的则是那个当初自以为稳『操』胜券的男人。
“开门,快开门!”
带着残兵败将,灰头土脸的利奥斯格罗斯身后是已经仓皇狼狈的莫利亚贵族们逃到了城门前喝令着守城士兵赶快放行,而身后的追兵却距离他们并不远,这让所有人都十分紧张。
“利奥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被恐惧给支配的莫利亚贵族们现在只想着该如何寻找退路,就算躲进特里波利斯城中,凭他们这点人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还能怎么办?退守城中静观其变。”利奥公爵冷冷地说道,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一般,不到最后一刻不会选择人数。然而军中,莫利亚贵族们对他的不满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还要进去等死吗?这都要怪你,害得我们现在沦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这个疯子!”本就对利奥十分不满的科尼尔伯爵率先发难。
而其他贵族们也纷纷歇斯底里起来,刚才的一战让他们最后的身家彻底被葬送,而由于他们的背叛,查士丁尼将带来的惩罚会是什么可想而知。越想越觉得愤怒,而对利奥斯格罗斯之前的畏惧也仿佛『荡』然无存,只留下了满腔怨毒。
“你骗了我们!”
“瞧瞧你引来的拉丁人都干了什么,你彻底毁灭了莫利亚。让几百年的家族传承毁于一旦,我们就不应该相信你!”
“我们现在被拉下了这摊浑水之中,所有人都要死!”
……
绝望无比的话语之中充斥着悲伤和愤怒,已经濒临崩溃的贵族们已经心里毫无理智可言。直到这时这些莫利亚的旧贵族们仍然想着在推卸责任,全然忘记了正是自己的贪婪无餍才导致了今天的下场。
可反观利奥斯格罗斯却『露』出了令人胆寒的笑容,充斥着彻骨的冷意,在这时他的身旁侍卫们拔出了长剑,顿时间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仓皇而逃的利奥斯格罗斯还是留下了一个心眼,此刻他们身边的残兵败将居然大多数人都是这位科林斯公爵的私军。
这一刻,所有刚才还群情激奋的贵族们都闭上了嘴巴,面面相觑,如今他们真的是孤家寡人,除了那一文不值的贵族身份之外,一无所有了。
“终于冷静下来了吗,你们这些废物?”利奥斯格罗斯癫狂地戏谑道,然而这男人却并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眼神之中透着一丝狠厉说道:“只要阿纳斯塔修斯大公还在我们的手里,查士丁尼便会有所顾忌,这场战争我们就还没有输!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现在诸位还认为你们存在退路吗?想一想之前你们所做的一切,那只睚眦必报的小狐狸真的能够容得下手上沾满鲜血的你们吗?”
男人振聋发聩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令在场所有的贵族们都好像萎靡了下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激愤。现在的他们早已经认命了,没了手中的军队他们就像是被打断了脊梁的狗,除了选择和这个疯狂的男人一同走向毁灭,他们什么选择也没有。
这一切还没有完,查士丁尼,就算是这次真的输了,我也让你赢不了!
脸上『露』出疯狂的利奥斯格罗斯转过头望向了正向这里追击过来的莫利亚新军和拉丁军队,那种阴鸷感觉让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十分不舒服,这一刻男人的目光又落在了眼前这座特里波利斯城前,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
就让你到时候收回这里的只有一座死城吧!让那些寄希望于你身上的人在你的眼前被杀死,一定会让我愉快一些的。利奥斯格罗斯在心里面喃喃自语道。如果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认为他是疯子。可现在这位利奥公爵已经不在乎任何一切,只想着疯狂的报复。
特里波利斯城门被打开,残兵败将退入其中,虽说近乎全军覆没,可凭借着坚城堡垒也足以暂时抵挡住外面的追兵了。而这拖延的时间对利奥斯格罗斯来说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究竟该投奔拉斯卡里斯家族还是君士坦丁堡的拉丁人,在心中盘算着手中莫利亚贵族们的价值,利奥斯格罗斯早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退路。
可是当这个男人看见了城中迎接他的并不是自己的亲信佐伊夫人,而是一个神『色』冷漠仿佛出席葬礼的贵族小姑娘正漠然看着他的时候,利奥斯格罗斯的内心头一次竟然会这样冰冷。
不好——
本应该仍然被软禁起来的亚历克西娅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拿下她!”
惊怒交加的男人怒吼道,可是亚历克西娅的身后早已经摩肩擦踵的“暴民”犹如『潮』水一般扑了上来,吓得利奥斯格罗斯身后的残兵败将一动不敢动。
猝不及防的利奥公爵第一时间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鞘上。可是还是已经太晚了,下一刻,男人只觉的自己腰后传来了尖锐的刺痛感,一股滚烫的热流涌了出来浸透了衣裳。利奥斯格罗斯带着无比惊愕的神情看着自己的身后,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用短剑贯穿了他后背。
“是你——”
“是我。”
那个名叫福卡斯的年轻贵族此刻的脸上完全没有往日的谄媚,而是无法言喻的坚毅,让利奥斯格罗斯在这时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从一开始就是吗?”
“从一开始就是。”福卡斯平静地回答道,而这让利奥斯格罗斯也『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在帕帕多罗斯家族中不起眼的小子反而是最忠诚的,而一个平时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这一刻却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