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提奥多尔亲王的援军赶到,你们这些伊庇鲁斯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仰着脖子被摁到在地上的士兵仍然重复着刚才的话,在他的眼中仿佛查士丁尼和他的军队才是造成眼前一切的罪魁祸首。
正当其他人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查士丁尼示意身旁的部下们放开面前这名男子,平静地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提奥多尔亲王已经被叛军所害身死殒命了吗?”
从对方刚才的神态来看,其似乎并非是鲁斯尼那来的敌人,倒像是提奥多尔亲王的残部,难不成这里还有幸存者!查士丁尼心想。
“你……什么意思?”被问的士兵也显然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对自己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查士丁尼。
“你休想花言巧语来骗我!”
“我没有骗你,如果我是伊庇鲁斯那边来的话没有必要和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说这些。如果你还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问一问提奥多尔亲王的女儿。”说罢,查士丁尼朝着自己身后指去,而众士兵也缓缓让开,只见站在人群中的伊琳娜杜卡斯走上前来。
刚才她也从头到尾都在旁观,知晓发生的情况,在对方喊出提奥多尔亲王名字的时候,伊琳娜恍然觉得自己的父亲还在人世心情激荡。平复下心情,贵族女孩缓步上前,而被制伏的士兵也愣在原地,他虽然出身在阿格里尼翁支持亲王的统治,可下城区长大的他怎么可能认识亲王的女儿——直到对方拿出了一样可以佐证其身份的东西。
“这是亲王妃的圣祠项坠!”一眼便认出了伊琳娜从脖子上摘下的吊坠,这名从小在阿格里尼翁长大的士兵绝不会认错,这吊坠的主人正是亲王的妻子阿杰丽娜王妃,他之所以可以如此确认,原因就是每年的弥撒圣典上作为虔诚信徒的王妃都会亲自屈尊前来,无论上下城区的居民们都能看到他们仁慈美丽的王妃戴着那璀璨的水晶项链出现在世人面前。
当伊琳娜能够拿出这样东西,本来狐疑的士兵也终于有些相信眼前的这些人,可是他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些陌生的人。
直到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塞尔吉乌斯修士突然在一旁开口问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德米特里,你有一位在阿格里尼翁当医师的父亲,还有一位给教会打杂工的母亲。”
修士的一番话弄得所有人不明就里,不约而同看向了他,难道两人以前还认识?可谁也没有发现,另一边的伊琳娜杜卡斯端详着那名士兵的脸庞,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情绪变化最大的还是那名卵石堡士兵,修士话音一落,本来他脸上停留的犹豫勃然变色化作惊怒交集,毫无征兆地向塞尔吉乌斯修士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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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亲王殿下竟然就这样殒命,阿格里尼翁也沦落入叛军的手上。”在得知了一切缘由之后,劫后余生的泰伦德斯将军一阵唏嘘感叹,现在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都收不到后方的回音。原来阿格里尼翁竟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他虽然是一名军人,但是对提奥多尔亲王立嗣的事情略有耳闻,其中牵涉不少大贵族家的丑闻,可他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这一切化为如此巨大的麻烦,搅的整个帝国西境动荡不安。
而将一切原委告知后的查士丁尼也问起了他心中的疑问,“那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的路上我看到方圆十余里的所有村庄全部被夷为平地。我想单纯的山贼一定干不出这样的事情,而你们这里的情况似乎也并不乐观。”他本以为这里已经被攻陷,可是在外围村庄的废墟中,阿尔巴尼亚人恰好误打误撞抓住了前来侦察的卵石堡士兵,要不是这样查士丁尼还不知道这儿竟然还有一支军队驻扎。
见查士丁尼发问,泰伦德斯咬牙切齿地回答道,“能犯下这人神共愤的罪行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些丧心病狂的伊庇鲁斯人。”老将军苍老的面孔上流露出悔恨的痛苦,倘若不是无能为力他怎么会坐视不管,可当时的他们也自身难保。“三天前,一支伊庇鲁斯的军队便已经抵达了卵石堡袭击了我们,而这一带都被他们烧杀抢掠化为焦土,只有我们勉强挺了过来,似乎对方并不愿意纠缠太久,当我们击退了米哈伊尔皇帝的军队两次进攻之后,对方便放弃了行动,转而朝西南方向行进了。”
“原来是这样……”果然不出所料,看着卵石堡经历过战火摧残后的惨状明明继续围困下去,这里被攻陷便是时间问题,然而来自鲁斯尼那的伊庇鲁斯军队却放弃了攻坚,看来对方真的是在争分夺秒只为了尽快和阿格里尼翁叛军合流。这对查士丁尼既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好的方面是他提前预知了敌人的动向,而坏消息是他现在至少落后了对方两天的进程,这样下去想要阻拦对方困难重重,现在唯一可以帮助他的只有眼前这个老人了。
不假思索地作出决定,查士丁尼向面前的泰伦德斯将军求助道:“这里是否有什么隐秘的山道可以更快抵达阿格里尼翁,我必须尽快截住南下的敌人。”按照亨德利尔还有布诺尼乌斯几位老贵族的说法,平度斯山脉横亘着的地方有着无数崎岖的山口,每一条道路都可以相互贯通,那么也意味着一定有什么更快的捷径,即便米哈伊尔杜卡斯派来的军队行军速度再快,上万人的队伍必然不可能一直保持急行军,越发确信这一点,查士丁尼眼神热切地看着泰伦德斯将军。
“你疯了!他们至少有你带的人数两倍之多!”直呼不可能的泰伦德斯连忙让查士丁尼打消他的想法,在黑暗中和伊庇鲁斯南下的大军一战已经令他备受阴影折磨,即便没有看真切伊庇鲁斯人起码也有上万人。在这位老将军看来,即便查士丁尼带着他的军队追上了他们也是自寻死路。
但查士丁尼却毫不在意,他说道:“如果畏惧于敌人的数量逡巡不前,那么汉尼拔取得不了坎尼的胜利,贝利萨留也无法在达拉斯击溃波斯人。莫里斯皇帝不曾经就说过对敌人的进攻应当胆大心细,指挥者首要做到的应该是不断寻找合适的战机并第一时间把握,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正是这样的时机。从鲁斯尼那行军到此的敌人虽然有上万人,可是一路上风餐露宿翻山越岭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所恃者不过鼓噪之锐气,而统帅能够让将士用命所依仗的却不在恩德而在畏威,这样的军队人数即便再多也不足为虑。更何况,敌人已经突破边墙,此去之后在无人能够阻挡,这恰恰是敌人最容易麻痹大意的时候,而战场胜负之间无非是以势压人攻其不备,倘若我能够在半路上截击到敌人的军队,我有把握一举击垮他们。”
“可莫里斯皇帝也曾经说过,最优秀的统帅绝对不会在完全无法预测的情况进行灾难性后果的会战,这样的兵行险着等于不顾性命后果的赌博,谈何有把握。须知战争不是为了追求胜利,而是为了避免失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同样熟读莫里斯皇帝《战略》的泰伦德斯再一次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不愿意解救危机关头,只是不愿意冲动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当赌注,尤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正当壮年,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他白白去送死。
见对方依旧不肯同意,查士丁尼却并没有气馁,他反而再一次坚持道:“如果说这样也是没有把握的冒险,那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算得上谨慎缓行的筹谋,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绝对不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战机。从卵石堡没有被攻陷便已经说明了敌人数量虽多但不过是乌合之众,但如果放任他们和阿格里尼翁的叛军合流,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那里有提奥多尔亲王数十年囤积的粮食军械,同时还将重挫讨伐大军的军心,到时候从边墙到伯罗奔尼撒,无数人的性命岂能安然得到保全。如果老将军愿意信任我的话,就请您帮助我阻击来犯的敌人。”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将军如此斩钉截铁的坚持,泰伦德斯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而对方刚才的而一番分析的确又有一番道理。老人不禁踌躇起来,答应的话,此去的年轻人和他身后的军队凶多吉少,可放任不管的话,阿格里尼翁以及色萨利甚至伯罗奔尼撒都将可能化为今天卵石堡周边的村镇成为一片焦土,终于在犹豫不决中作出抉择的老将军人生里面头一次做出了如此大胆的决定。
“好,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年轻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泰伦德斯才想起他还没有问对方性命,他一时高兴后方终于有了支援,可是面对这个年轻人,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什么印象,什么时候提奥多尔亲王提拔了这么年轻将军。
而查士丁尼也微微一笑,亮明自己的身份,只见他轻轻款身自我介绍道:“尊敬的将军,我名查士丁尼,莫利亚的小狐狸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