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雍一夜未眠。
昨天黄昏,他从家人那里听到老师所受的侮辱,便气得吃不下晚饭。本想立即跑去找老师问个清楚,可是天色已晚,他只得气忿忿地睡了,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怎么替老师洗刷耻辱,把他最钟爱的小女儿接回家来。
天刚蒙蒙亮,他便起来,匆匆吃过早饭,便要出门去找同学、好友,一同跪在宫门前陈情,向洛阳百姓揭露刘沙、黄尚二人的卑劣行径!
刚一出门,忽见一大队车马迎面而来,排场其大,似是贵人出行,在他家门前停住了。
顾雍愕然,看着一个年轻人从车上下来,年纪与自己相若,身上竟穿着大汉重臣服色,相貌俊秀,飘然有神仙之态。
他带着一大堆随从走到顾雍面前,施了一礼,微笑道:“顾先生,这是要到哪里去?”
顾雍怒视着他,虽然未曾见过,但如此年轻便做到公卿的,朝中还有哪一个?
那脸皮厚如城墙的朝廷重臣恍若未觉,仍微笑道:“吾早闻顾先生大名,特来请先生出仕,不知先生可有意为国家效力么?”
顾雍气愤填胸,怒道:“要我替你做事,先把我老师的女儿还来!”
黄尚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呆了一下,又笑道:“顾先生一定是误会了!蔡琰是我的学生,虽住在我的家中,但蔡邕先生随时可以将她接走,只是蔡侍中主动要求将女儿留在我家中,以更好地修习仙术,先生若不信,可随我到家中去看!”
顾雍当然不信,便跟着他上了马车,向太傅府行去。
在太傅府门前,蔡邕正与女儿相拥而泣。顾雍跳下车,飞跑过去,见小师妹容颜憔悴,显是饱受摧残,怒不可遏,转头便要与黄尚理论。
黄尚却板起了脸,斥道:“我昨天晚饭前要你默写的《胡笳十八拍》,你可写完了么?”
蔡琰露出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地道:“老师,我写了整整一夜,连觉都没敢睡,还是没有写完……”
黄尚摇头叹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不让睡觉,你却连这点苦都捱不得,如何修成正果?唉,可惜了我一片苦心!”
蔡邕心中奇怪:“‘天降大任’那篇古文我自来熟读,可是‘不让睡觉’这句话是什么时候添到里面去的?”
他做揖央求道:“太傅,我女儿年纪尚幼,这一夜未睡,确实是难为了些。求太傅开恩,让她休息一会吧!”
黄尚叹道:“也罢!不可过于拔苗助长,否则倒会害了这孩子。前日蔡侍中在牢中时,我所言之事,不过相戏耳,请蔡侍中勿罪!从今天起,我这府中便新辟一个院子,让令爱在中居住,并延请名师,教令爱学习诗文。若是高阳乡侯有空,可每日晚上来教导令爱音律,若教得晚了,在我府中住宿也可。我只在午后来,教导令爱修仙之道。日积月累,令爱可望在十数年中有所成就,呼风唤雨,洒豆成兵,不过易事耳!”
蔡邕虽是半信半疑,听他的意思对自己女儿却没有什么不轨之意,喜出望外,连忙拜谢。
黄尚又叹道:“外面有小人传播流言,以污我之清白。蔡侍中可知这是何人所为?”
蔡邕红了脸,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太傅大人的清誉颇有损害,一咬牙,便把逢纪供了出来。
黄尚叹道:“袁将军一向不喜我等,我素知之。只是玩弄这种手段,岂不令君子齿冷?”
他摇摇头,又对蔡琰道:“你一夜未睡,快去休息吧!”
蔡琰欢天喜地地跑进了内堂,找到自己的新卧室,也顾不上看卧室里布置得多么奢华,倒头便睡。
黄尚又向蔡邕说起自己愿请顾雍出仕,蔡邕忙道:“这是好事,太傅大人赏识你,还不快快谢恩!”
顾雍拜倒在地,口称:“主公!请恕我不恭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