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进行到一半时伊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让荆璜跟着他去舞台后方,却没有邀请其他人,像是打算私下交代点什么。
荆璜回头和雅莱丽伽对望了一眼,然后说:“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他跟着伊登走开了,其他人只好坐在观众席上等待。那座位暖和舒适,罗彬瀚坐下不久便开始打呵欠,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老家,零零碎碎地看到了周雨和父母,他那同母异父的妹妹好像又闯了什么和男朋友有关的祸。罗彬瀚为此感到很崩溃,但还没等他向他们的老妈告状,莫莫罗就把他摇醒了。
“罗先生,我们该走了。”
罗彬瀚睁开眼睛,发现荆璜已经出来了。不知道这人和伊登究竟聊了些什么,此刻荆璜的表情变得尤为古怪。而在他左肩上还静静栖着一只华丽至极的黄金夜莺。
“草,”罗彬瀚说,“你连地头蛇都抢啊?”
“那老阴逼借我的。”荆璜满脸不高兴地说。
“他借你只假鸟干嘛?”
荆璜没有回答。他驱赶似地挥着手说:“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去办就行了。你们到旅店里待着吧,估计十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罗彬瀚并不想就这样被呼来喝去,但同时他又困得厉害,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见鬼了,”他揉着眼说,“大白天的我为什么这么困?”
“因为你已经快三十个小时没睡了。”
“啥?”罗彬瀚说。他的手机早就没电了,莫莫罗提议为他改装一个合适的充电器外加灵场保护系统,但还没来得及做。
“你之前不是看到那老阴逼房间里的钟表了吗?”荆璜说,“这座城的昼夜变化是靠那座钟来控制的,现在被那家伙给停下了,所以一直都是白天的环境。”
罗彬瀚恍然。他现在不但觉得困,而且还又渴又饿。
“作息你自己想办法把握吧,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要你做。”
说完这句话,荆璜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
“对了,还有这个。”他从袖子里抛出一张纸片,“这扇门后面是个地下交易所,据说有时会卖一些违禁品。你们有空就去看看吧,如果发现卖幼龙的就把卖家记下来。不必跟他们起冲突,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就亲自去找他们。”
“你是找他们,还是抢他们?”罗彬瀚问。
“……老子凭本事找到的龙,为什么不能抢?”
荆璜带着黄金夜莺走了。罗彬瀚也困得有点分不清方向,只能昏昏沉沉地跟着莫莫罗走回旅店。一进入房间他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直到八个小时后莫莫罗才把他叫起来。此时窗外的艾森岛正值黄昏,夕日落在雪峰的轮廓外,天空呈现出一种温柔而昏暗的茜红色。莫莫罗从楼下端来两盘食物,是在面饼里夹着各种蔬菜、煎肉片和果酱,另配一种青色的调味花蜜和植物茎汁。
罗彬瀚在吃饭时想起了一个问题:“精灵也吃肉吗?”
“取决于种类和地区。”莫莫罗回答道,“有一些精灵是不吃荤食的,不过也有纯肉食或吸食情绪的。好像最后一种都比较亲人呢。”
罗彬瀚想起了保管所的班迪斯。
饭后他们开始下一个项目,洗澡。罗彬瀚注意到莫莫罗出现以来似乎从未改变过着装,然而却总是头发清爽,衣料整洁,似乎并不需要专门打理。
莫莫罗从柜子里找出毛巾,兴高采烈地说:“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你需要洗澡吗?”
莫莫罗理所当然地拼命点头:“当然了罗先生!洗澡可是你们泛智人种重要的感情交流渠道。前辈告诉我只要一起洗澡就能很快成为最亲密的朋友!”
“不好意思,”罗彬瀚说,“其实我们没有这样变态的习俗。”
“没有吗?”莫莫罗疑惑地问,“可是前辈都是靠着和同事们一起洗澡来融入群体的呀!还要互相分享弹珠汽水、搓背和比赛憋气!”
“那我估计你前辈可能是在泡温泉吧。人家那属于个别国家文化,你不要当成普遍现象。”
莫莫罗看起来大失所望:“可我已经练习搓背很久了……”
罗彬瀚假装没听见。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莫莫罗的模样,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莫,如果有人邀请你去一起洗澡,还在洗澡的时候丢了肥皂让你捡,你该怎么办?”
“当然是帮他捡起来呀。”
“错了。”罗彬瀚凝重地说,“一个人的肥皂就是一个人的命,所以我们智人从不允许别人碰自己的肥皂。他让你捡他的,那就说明他是伪装成智人的怪兽,你应该往死里抽丫的!”
这下莫莫罗学到了新的智人知识,他和罗彬瀚都变得很高兴。
最终他们还是一起去底楼的澡堂里洗了澡。那是个中等大小的露天公共浴池,里头三三两两地躺着几个懒散的家伙,有的和罗彬瀚没太大区别,有的则在皮肤上长满鳞片或粘膜。当罗彬瀚和莫莫罗光溜溜地下水时,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都完全不知避讳,用充满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罗彬瀚顶着压力洗完了澡,顺道学会了如何用清香的、充满粘汁的槐拉叶替代沐浴乳。那体验意外得不错,因此罗彬瀚始终保持着快乐的心情,直到他开始自学如何用木片来善后如厕问题。
解决完这一切后,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碰到了雅莱丽伽。她正和那个先前见过的侏儒秋鲁说话。
“是的,是的,完全就是这样!”当他们走近时听到秋鲁激动地说,“您的说法完全恰当!完全正是我的心情!感谢您,您真是我遇到过的最体贴可爱的女士。倘若先主人不是如此慷慨和好心,他绝不会接受用那十份学徒协议来代替黄金。要知道那东西是多么古怪、吓人!可是那位法师小姐说她自己没带多余的钱财,又急需那批材料……她只是哀求了几句,先主人便心软了,同意用那些可怕的东西来作抵押。他是多好心的人啊!”
他的眼泪又源源不断地淌了下来。雅莱丽伽低声安慰了它一会儿,最后终于把这哇哇大哭的侏儒送走了。
“它怎么又哭了?”罗彬瀚问。
“我和他聊了一些细节。”雅莱丽伽说,“森林侏儒有点神经质,很容易情绪爆发。”
“那您还刺激人家?”
雅莱丽伽自然地甩了甩链子:“我觉得他们哭泣的样子挺可爱的。”
罗彬瀚惊恐地离这个女人远了几步,然而雅莱丽伽并未就此放过他。她主动把手搭在罗彬瀚的肩膀上,露出令人发寒的魅惑笑容。
“我们等下要去交易所找龙。”她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暧昧地把手伸进他的衣袋里。
“……找就找咯。”罗彬瀚颤声接话。
“还要试试找一头亚龙。”雅莱丽伽继续说道,“也许有人愿意养一头。”
“……谁、谁要养一头?”
“你。”雅莱丽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