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如的烦躁不安，果真在晚上大家围坐着吃暖锅的愉悦气氛中烟消云散。

    她一直都在害怕，怕自己的亲人会受到伤害，怕自己护不住他们，但这些她又不好说出来。

    她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

    早上醒来，柳青进来禀报说外面下起了大雪，周九如拉开厚厚的窗帘，只见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不同于前两次的雨加雪，落下来积不起来，这时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飞舞，园林树木，房顶都与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

    坤宁宫早派人传了话，叫公主不用过去请安。

    周九如用了早饭，就到书房去读了一会书，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字，便起跳到窗前的榻上。

    瑞雪兆丰年，这雪便是民众希望来年耕种丰收的好兆头。

    可是这样的大雪，下个一天还没事，要是接连下两天，周九如便有些担心胭脂巷旁边的那片民居了，那里有很多歪歪斜斜的危房。

    住在那里的除了一些小商户，还有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巷子至所以四通八达，也是跟那块的环境有关。

    据说有个官太太，子比较彪悍，听说丈夫休沐去了胭脂巷的飘香院，便带着一众奴仆去抓人。

    看着丈夫遛入后面的巷子，就带人追了过去，结果在那片星罗棋布的巷子里转了大半天，都没走出来。

    最后还是敲了那里住户的门，给了银子求人家把她们带出来。

    由此可见，若要在京城藏人，只有那个地方最适合，即便暴露了，也方便逃逸。

    现在大雪漫天什么也做不了，周九如踩在罗汉榻上，趴着窗户台看着外面的大雪长吁短叹。

    偏的茶室里，千柔让膳房送了些年糕来，带着几个宫人在煮茶的小炉子上烤着吃。

    喜欢甜的，就在碟子里洒上一勺糖，把烤的又松又软的年糕放在上面滚一滚，或者用手一掰往年糕里面放块豆酥糖，吃起来软糯中又带着些香甜。

    千碧和千年千月三个闻着香味，便从对面跑了过来。

    站在主廊庑下的乐水，见公主扒着窗户发呆，跺了跺脚也移步到茶室凑闹了。

    廊庑虽挂了挡风的帘子，但在外面站久了也冷。

    她跑进来，哈了口气道：“你们撇下公主找乐子，不怕柳青姐姐跟掌事的嬷嬷看见罚你们？”

    千柔知道乐水吃咸的，就在年糕里面包了些咸菜丁，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她，道：“公主想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让人近伺候，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看着外面的大雪，千碧蹙眉说道：“看样子，顺义侯和抚桑使臣明天是走不了。”

    乐水咬了一口年糕，细嚼慢咽后，说道：“这雪如果明天能停，倒也不影响行船，只是顺义侯的请求，恐怕要落空了。”

    “顺义侯有什么请求？”千月煮了姜茶，一人倒了一碗，好奇地问道。

    乐水道：“顺义侯想让圣上赐两个太医随行，东州那地方缺医少药，有病除了去庙里祈祷，还真没地方就医。”

    千年闻言眼睛一亮，沉吟片刻后，煮了碗红枣姜茶，用托盘捧着去了主书房。

    “公主，婢子煮了姜茶，您尝尝。”千年把托盘搁放在书案上，又把周九如摊在上面的书和写好的几张大字整理在一起。

    “她们都聚在偏，你突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周九如坐在榻上看着她道。

    千年点点头：“听乐水说，顺义侯想带两个太医去东州。这天寒地冻的，又到年底了，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估计没人愿意去。”

    周九如闻言，目光沉凝地望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千年犹豫了下，走到周九如面前，跪下道：“公主，让婢子去吧！太医院的太医都拖家带小的，不方便远行，婢子无牵绊，又醉心医术，是最合适的人选。”

    周九如心里一凉，前两天，母后刚跟她提过，柳青柳红过了年就满二十了，得准备给她们相看人家了。

    没想到，最先离开的却是千年。

    千年千月与千碧千柔都是她的伴当，四位千姑娘从小照顾她，陪着她一起长大。

    虽然心里早就明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以她的修为，若不出意外，她会在这个世上活很久，很多人都会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

    可她依然很难过。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周九如嘟着嘴，委屈地说道：“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你们都在我边。”

    千年听了差点哭出来：“公主，婢子去东州治病救人，一来可以用医术替朝廷笼络民心，二来也可监视扶桑的动向。

    还有顺义侯，他若敢有异心，婢子就一针下去，先扎残了他。”

    周九如扶起她道：“千年，你不必如此，你喜欢治病救人，去了东州就做你喜欢做的事。

    我父皇既然敢任命顺义侯为东州知府，必有钳制他的手段。

    何况大秦的水师很快就要建成，宁王世子带出来的兵将可不是吃素的。”

    千年心里软成一片，她知道公主不愿她涉险，但她请缨去东州，确实想当公主的眼睛。

    ………

    午后，周九如去了趟东宫，很快，太初宫上下都知道千年要去东州了。

    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猛的分开，确实有很多人不舍。

    特别是千月，她与千年自小跟着莫神医学医术，每天在一起辨认草药，背医书，一天都不曾分开过。

    一听说千年要去东州，好几年见不着面，便抱着千年哭个不停，嘴里嚷嚷也要跟着去。

    “我们都走了，公主怎么办？太子的腿还没好，皇后娘娘又怀着孕。”

    千年耐心劝着她，又用手比了个二，“那位可是虎视眈眈。再说了，若是莫神医来了，你我都不在，他老人家会怎么想，还以为我们害怕，故意避开他呢？”

    千月愣了下，有些忐忑。

    当初莫神医走时，曾千叮咛万嘱咐：“我把公主托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若公主有个闪失，你们也不用活了。”

    －－－－－－题外话－－－－－－

    已修好，对话有删节，段落也有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