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送礼环节结束,终于来到了婚礼本身的礼节:拜天地、拜高堂、再对拜。
高堂,就由同为化形魂兽的阿银,拉着小舞。
虽然兔子吃草。
正要拜下去,唐昊突然说道:“小子,你要记住,决不可变心。”
“毕竟,魂兽的爱情,可是要比人更真挚呢。”
唐三应声道:“是啊,人又如何,兽又如何?放心吧,父亲,我就是要证明,我们的爱情,比别人的,都坚固不渝。”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光正露出一丝笑容。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时,李紫悠说道:“谁能否认,唐三是无比的爱小舞呢?可是我觉得,爱与爱情是不同的。爱,可以发生在人对一切;爱情,却只能是在人与人之间的。”
“是啊,”菲尔思主教接话道,“人兽大伦,怎么能破呢?”
李紫悠却道:“这确实重要,但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唐三爱小舞,就好像爱一个自己珍惜的物件,每天捧在手里、挂在嘴边,时时拂拭、细心呵护,可是那一个物件,有什么爱情可言呢?”
元龟皱眉道:“紫悠啊,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你不过十几岁,怎么就显得像是行家里手一般?”
李紫悠脸色一红,她是初尝爱情的滋味,刚才的议论,只是从她的思考中出发的。
万圣玉此时转开话题道:“他这话,或许是出于真心,但对错姑且不论,这么说对他不利。”
看着会场上面色难看的众人,尤其是面色发青的昊天宗成员,菲尔思主教说道:“不错,他这么说,实在是不顾场合、对象了。”
千仞雪带着一丝冷寒说道:“他可真是爱小舞啊!”
言语间,满是对唐三一碰小舞就降智得不顾场合的讥讽。
但她似乎忘记了,爱情使人降智,并不限于唐三。
她身边就有一个人,刚才还稳如泰山,现在已经连这话是嘲讽都听不出来,而胡思乱想起来了:仞雪不会是在失望吧?她还是希望唐三放弃小舞爱上她吗?
正当他们说着话,台上已经拜完了高堂,又再几番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中完成了夫妻对拜。
至于观礼众人的不适,他们也是没管,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
有一体双神在,他们难道不是只需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吗?别人难道不是都应该围绕着他们转吗?
对拜完,雪崩赶忙出来继续做他的司仪,让夫妻拿起交杯酒;而就在这时,丰盛的酒食,也准时送到了各个包厢。
雪崩祝酒道:“为了天下最美好的爱情,为了伟大的双神阁下和他的娇妻,为了斗罗大陆的新秩序,来宾们,干杯!”
“干杯!”虽然各怀鬼胎,尤其是被新秩序刺得心中难受的星罗,但大家依然一口闷。
只有武魂殿的包厢里,气氛不同。
酒是好酒,陈香醇厚,可是,千仞雪的面色沉沉如水,似有心事。
光正看了这面色,心中不觉暗想:那情丝是真的斩不断的么?
愁苦之余,也是置杯不动。
两位阁下不动,另外五人,本来心里也不是滋味,自然是没有动。
局面一时十分尴尬,倒是千仞雪率先回过神来一般,轻柔地说道:“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没关系,大家喝吧。”
众人这才喝了酒。尤其是好酒的魔熊,他刚才就有些心痒,却又端着杯不敢喝;现在可是开怀畅饮了。
光正也拿起酒樽,可心中还是想着她与他;举杯欲饮,却是洒了出来。
“呀,你看你,衣服都弄脏了。”千仞雪嗔了他一句,看见他有些迷离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对,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光正挤出笑容,“只是你刚才说到往事,我也想起一点自己的回忆,走神了。”
“真是的。”千仞雪轻哼了一声,也投身到美食中去了。
她并没有把光正的反常往那方面去想,权当他是在这特殊场合稍稍有些不能自控罢了。
众人一道吃着,聊着,渐渐地,包厢里的气氛便也热络起来。
只是,千仞雪的眼光,却依然常常长长地落在唐三身上。
是在看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吗?或是在看这婚礼后自己还有几分希望呢?又或者是想看到彻底走出阴影需要的他的黑点吗?
这表面上清冷的目光中,究竟蕴含着何种情感呢。
没有人知道。
只有光正在一边进餐,一边流转过万千思绪,最后只化成道道轻叹,甚至淹没在了杯箸觥筹声之中。
忽然,响起一声爆喝:“怎么,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是戴沐白的声音!
“或许是该换个关注点,转移转移注意力。”光正告诫自己道,他不能再失态了,否则可能误了正事。
定睛看去,原来是戴沐白在祝酒,却和人起了争执。看样子,戴沐白已经醉醺醺的了。
“一个皇斗战队学员,连这点酒都喝不起吗,还要用魂力解酒?不看看我,不用魂力,不也好好的吗?哼,区区皇斗学员,又算什么?你不真喝,就是不给我戴沐白面子!”
“白虎冕下,小良……高良他是辅助系,身娇体弱,又是家里独苗,所以才这样,请您大人有大量啊。”白发苍苍的教委智林连忙解释道。
“什么独苗,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天斗贵族吗?我又不会追究什么,但是不喝,就是不给我戴沐白面子!”戴沐白蛮横地说。
看着酒喝多之后又在气头上的白虎斗罗,智林知道惹不起,高良也机灵,慌忙喝了一大杯下去。
“哼,明明能喝嘛!”戴沐白拍拍他的肩膀,虎掌不控制力道,把高良肩膀拍得脱臼,却又慌忙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目送着戴沐白换了一桌敬酒。
而唐三听完对话,也知道戴沐白喝的有些多,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又要上头失态。
他不希望他兄弟失态,可他也绝不会委屈了他兄弟,更不会承认之前是戴沐白做错了。
不敢惹事是庸才,何况自己现在是神,怕什么事呢?
于是,唐三用一道充满了神力的声音道:“各位,唐三感谢大家来到这里,也希望大家能够在这千载难逢的盛宴上尽兴,今天机会难得,大家都不用魂力解酒,一醉方休!”
说着,铺天满地的神力覆盖而出,笼罩着整个会场。
“这也太霸道了吧!”不论是千杯不醉的,还是不胜酒力的,听了这话,都颇有些膈应;但是感受到这探查的神力,却是连交头接耳议论两句也不敢了。
万圣玉和李紫悠露出犹豫的神色。他们两个本来倒不时小酌,但都是适可而止,酒量也不大。何况旁边有个魔熊,若是不准魂力解酒,陪着喝非烂醉如泥不可。
光正温和地声音传来:“没事,你们想用魂力解酒便用吧,我阻挡了唐三的探测。”
“你这样会不会……”千仞雪有些担忧道。
“没事,我用的是实化的精神力,不是魂力,”光正道,“他精神力不如我,不会有感觉的。”
之前旅行的时候他可没有落下修炼。
精神力的实化,是在千仞雪照顾他养伤完之后的那个夜晚开始的。最初的时候他只能大致的把它引导到某个方向,不能有效控制。
现在,他已经能够相当熟练的控制它了,只是还不能将它凝聚成锋。而待到那时,便是大成之日了。
想到这里,光正的心稍稍松弛了下来。
感知着场内众人的情绪,如同看好戏一般。
戴沐白这一闹完,自雪崩以下,天斗贵族们无不面色铁青。
他们可是知道,刚才戴沐白赖以盛气凌人的多重身份里,当然有封号斗罗、史莱克、唐三兄弟,但也有那蔑视天斗贵族的星罗皇子身份!
“小小的天斗贵族”?固然可以读作小小的/天斗/贵族,但也含着小小的天斗/贵族啊!
这岂不是公然挑衅天斗么?
若非是帝师婚礼,他们恐怕也要群体发难了。
星罗那边,却是神色各异。
皇帝和那些高阶贵族魂师,面色阴沉。唐三是天斗的帝师,戴沐白这么做,实非明智。何况就算要打,星罗也得师出有名,现在倒好,授人以柄,真是令人头疼。
不过,不少年轻气盛的贵族魂师,之前听主持仪式的雪崩有意无意抬高天斗,早就不爽,戴沐白可是给他们出了口气,却是显得有些兴奋。
年轻魂师里露出笑容的还有一位,原因却与这些人不同。他就是戴维斯。
戴沐白越是出错,对他自然越有利。
尽管魂师大赛失利,之后等级之差越来越大,但他依然不是没有希望当上皇帝。
戴沐白说的不要皇位,等于废话,什么也不算。不过,戴维斯确实在朝臣中聚集了一大批势力,而三皇子日常在外,自己虽强,羽翼未丰。
是,三皇子是说过他就算登基也不会杀这些旧臣,但众所周知,即位之后,高贵的皇帝,是不守承诺的。
那么不如继续追随大皇子,博一博从龙功臣的可能性。
戴维斯的另一个优势,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但却是真切存在的。
那就是,他的母后,在朱竹云、朱竹清姐妹中,偏爱朱竹云;所以也希望戴维斯能够成为未来的皇帝。
尽管不想吃软饭,但是这可是存亡大事,有软饭吃,自然只能直呼真香。
而星罗皇帝对皇后的宠溺也是众人皆知。
他确实是铁血君王,但不代表他永远理性。
大部分人追求权力,首先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存,进而便是用权力来享受。
或许对少数人而言——他们往往成为历史能记住的人物——权力就是目的——但是大部分人把权力视为工具。
生杀予夺、一言九鼎,锦衣玉食、后宫佳丽,获得这些乐趣便是大部分人掌权的目的。
星罗皇帝是一个有天赋的魂师,修炼到了封号斗罗,但在这一方面,并不例外。
所以,若是连宠溺自家夫人也做不到,这皇帝的至高无上又体现在何处?帝国不就是他的家产么,他爱怎么决定,便怎么决定。
况且夫人的话,星罗皇帝也觉得很有道理。
夫人说,你作为父亲,自然希望两个儿子都能活。
一个不是封号斗罗的皇帝和一个封号斗罗,还可能保持平衡。
而一个封号斗罗做了皇帝面对一个不是封号斗罗的兄长,谁也保不住后者。
只是戴沐白是封号斗罗,这实力差距确实有些大了。
“沐白强是强,但太过气盛,为人处世,还是维斯靠得住啊。”星罗皇帝考虑起来。
“沐白这小子再强,若是到时惹到了唐三,他和维斯又有什么强弱差异呢,到时候星罗可就危险了!倒不如让维斯登基,沐白在外,也好互相帮衬。”
“不过沐白实力太强,维斯到时候压不住。看来,是得让维斯掌握起军队来了,这样才有筹码啊。”
而戴维斯看着父皇深思的样子,掩藏起自己的笑容。
既然知道有戏,就得继续抓紧争取,可不能流露出这不合时宜的笑容。想到这里,戴维斯皱眉做沉思状。沉思着,却真的想起一件怪事来:之前和竹云一起修炼的时候,竹云的实力提高得太快,快得不正常。而平时的性格,也是一改温柔,变得强势。
看着身旁有些醉晕的妻子,戴维斯心头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便在帝位的未来面前消逝了。
光正自然是不管这许多。他只是看着天斗、星罗的争端,以及各方对唐三共同的怨气,而颇为满意罢了。
史莱克众人可谓一场狂欢,玩得尽兴。年纪轻轻,便站在大陆顶端,最需要的,不就是享受人生么?
唐三呢,疯狂地沉溺在爱情之中: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我做到了!而且是在整个大陆面前!他的内心高喊着。
就这样,这场豪华开头、烂醉结尾的婚礼慢慢走向了尾声,在反复的祝酒(除了无人光临的武魂殿)过后,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思。除了几个受辱的倒霉蛋,这场婚礼,开得值了。
只是,是何种意义上的值了,又是各家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