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的时候要顺其自然啊。”鬼豹离开之后,光正看着珠帘上昊天宗的参赛信息,露出一丝笑容。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自从听到婚宴上那兽的爱情比人更真挚之后,便大概知道会发生什么。
让我们把时间回溯到婚宴时。
此话一出,魂师们大多面色有些难看;尤其是昊天宗,仿佛被扇了一巴掌,虽说是不好发作,但个个是脸色阴沉如水。
只是随着婚宴继续,这火热的气氛下,他们也不好冷着脸,只得强作欢颜。
“宗主,怎么办?”一个长老秘密地传音给唐啸。
一想到神念的存在,唐啸也是有些紧张,只道:“自然还是希望他能回家。”
可是新婚夫妇来敬酒的时候,却是避开了这个话题;唐啸自觉尴尬,也没下决心提起。
婚宴结束,众人鱼贯而出,见四下清净些了,唐啸才去找唐三。
“海神阁下,……”唐啸紧张地开口,不愿得罪这侄儿。
“大伯太客气了,这阁下我受不起啊,还是叫我小三吧。”唐三说着,话语间却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看了一眼今天先是酣畅淋漓最后酩酊大醉的唐昊和在照顾他的阿银,唐啸道:“小三,婚礼之后,要不回宗门住住?”
“还有阿银和小舞,……”
“大伯,”唐三听到阿银和小舞的名字,目光便仿佛要燃烧,语气也重了起来,“昊天宗我自然是要上的,有些话,也要说说清楚!”
“但是,在这之前,我恐怕要和小舞享受我们自己的时光。而且,我们一道上昊天宗的时候,我决不希望她因为魂兽身份,再在宗门里受到任何羞辱与伤害!”
“好,小三,却是大伯我唐突了!你们先去享受吧,我自不会来打扰你们二人世界,而宗门随时欢迎你们!”唐啸听完唐三的这一番硬话,客气回答道。
心中却是非常不平。看着对方随后抱起小舞远去的身影,唐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一生甚少如此谦恭自抑,就连对武魂殿,虽说退守,却也未说软话,这简直是第一遭。
若非对方算是自家侄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最令他委屈的自然是,唐三提到小舞时那态度,仿佛他要棒打鸳鸯似的。
殊不知,当初为了保住和蓝银皇相爱还为此最后惹上武魂殿的昊弟,他对着那些长老们费了多少口舌与心力!
如果换个更贪婪的人,早就借此把天赋比自己高的弟弟踢出宗门;如果换个更软弱的人,也保不下这个一身暗伤的流亡酒鬼!
现在呢,倒好像他是罪魁祸首了!
也罢,唐啸一声长叹,毕竟他这么做,除了兄弟情义,对阿银的爱慕也是一个原因。所以,他也不好对人剖白心意,只能把这份委屈埋藏起来。但是看向拍打着的海神八翼的眼神,却是越发不见亲切了。
唐三抱着小舞,飞得快意,被抱在怀中的小舞却是觉着唐啸的目光有些冷意,对唐三道:“三哥,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怎么有些冷淡?”
唐三道:“没什么,只是让他们知道,不管你怎样,我永远爱你,而且永远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我就知道三哥是最好的。”小舞娇声道。
之后,两人便又一番这般的对话。
而这之后几日,唐三仍是与小舞缠缠绵绵,其中自亦不乏万物化生的乐事;唯此则非笔墨能畅叙也。
尽兴几日后,唐三决定上昊天宗了。
“小舞啊,你知道吗,婚宴上,那个千仞雪一直在看着我。”路途中,唐三温柔地抱着他的小兔子,向宗门飞去。
“啊?这个贼心不死的坏人,”小舞愤愤道。
“但是我一眼都没有看她。”唐三冰清玉洁地说道。
不过他心中却很是得意。这目光背后必然是情感;而这情感,不仅是他优秀的证明,也是他未来可利用的资源。
“我就知道,果然三哥对我最好了。”小舞说着,依偎在他怀中。
到了昊天宗,接待他的规格确是高的;议事堂内,所有封号斗罗们都已经到齐。只是唐三也无甚太大兴致,只是这么平平闲叙着。
话语间,不知怎么,还是扯到了魂兽恋上去。
“这……毕竟当初大家都觉得这是不合传统,所以宗门这么做,也是自有苦衷嘛……”二长老和缓道。
“苦衷?”唐三愤然站起,“你们也能谈什么苦衷吗?你们人和人相恋、结婚、生子,一切都是这么顺利!而不知道我们要为了这份情感付出多少,遭受多少!你们永远也体会不到这份痛苦!”
“亏我来宗门之前,还期待着,你们的观点,会不会有什么改变,会不会有悔过之心!现在看来,原来是没有悔过,只有苦衷啊!”
看他目欲喷火,一个长老忙道:“唐三阁下,您之前上宗门的时候,曾经指出过昊天宗错了,我们也有了反思,也在对抗武魂殿的战场上,贡献了力量……”
“哦,是吗?悔过,重在心啊。诚意、正心,如果有一颗真诚的悔过之心,便会知道,自己犯下的过失。如果你们的反思、悔过仅仅限于我明确指出来的错误,而不能有所推进,那不正说明,你们自身没有真诚的悔过之心吗?”唐三义正辞严地教训道。
“小三,很多往事都过去了,长老们对宗门的忠心,也是天地可鉴,要不……”唐啸力图缓和地说着,但是看到那唐三手中浮现的那柄小锤——唐晨给他的昊天令——不得不收住了嘴。
昊天令都拿了出来,这侄儿今日必定是不会罢休了,唐啸心想。
“昊天宗错了,不仅是错在懦弱,不敢对武魂殿抗争!当然,确实是懦弱,但懦弱又不限于不敢和武魂殿对抗。宗门错误的根源,便是否定了我父亲与母亲的爱情!为什么否定呢?难道不是懦弱吗?”
“这……当时宗门确实也是有些成见,但怎么是懦弱呢?”趁着唐三慷慨激昂之后稍稍停顿的当口,六长老颤巍巍地出声问道。
“成见?害怕这些流言蜚语、害怕这些人间成见,不正是懦弱吗?被‘人兽大伦’的名头吓倒,不就是懦弱吗?再进一步,人兽大防,乃是由于魂师与魂兽的对立互杀引起的。像昊天宗,有如此实力,对魂兽,又有什么可惧的呢?明明有了相应实力,却还担心这魂兽对魂师的威胁,去固守那人兽大伦,岂不就是根本的懦弱吗?”
看着被噎得说不出话的各位长老,唐三昂然自得。这时,他却又想起一件事:在婚宴上,光正似乎专程去了一趟昊天宗的包厢,与宗主说了些什么,随后便又走了。
他心里警惕起来。转过头,唐三对小舞说道:“我们唐家男人要谈正事了,小舞,你先出去一下吧。放心,有我在,昊天宗的其他人谁也不敢侮辱你、伤害你的。”
“好,有三哥在,我最放心了!”小舞说着,便出去了。
各位长老听到“正事”,垮下去的面色,又纷纷严肃起来;即使是听到唐三和身为封号斗罗的小舞说有自己在,议事堂外一个最高只有魂斗罗的宗门里没人能伤害她,也不敢露出一丝怪笑。
“小三,你说的正事,是指何事?”唐啸问道,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出他所料,唐三问起了光正来包厢的事:“大伯,那天婚礼上,光正到你们包厢,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寒暄了一下。”唐啸据实回答。
“只是寒暄了一下?”唐三目中精光闪烁。
“我刚才确实是对诸位前辈,语气有些冲撞,但是大伯你也不用这样搪塞我吧?这可是事关武魂殿,大是大非!”
唐啸面色无奈,继续道:“可是,那光正,真的只是问了问宗门近况而已啊!”
“是么?”唐三眼中含嘲带讽,仿佛在说:这谎话也太低级了吧!
“只是这样,那光正为何要用如此精神力,连我的神念,也加以阻断?”
此话一出,唐啸表情却是一惊。他可是知道自己的侄儿的精神力比同阶魂师优秀许多,现在更是进入神境,怎么对方还能阻断探测?
看着唐啸惊讶的神色,唐三不禁嘴角微动。看来自家的大伯,果然是固守山门憨厚之人,没有经历过城市中的尔虞我诈,连说谎也不会。真正的高手,被揭穿了,也是面不改色;我才说了一半,便大惊失色,这样的谎话谁会信呢?
“但是……那光正,确实是只寒暄了一番。”唐啸皱眉道。
“哼,看来大伯是铁了心,不与我说出真话了!”唐三本来就在气头上,此时索性打断了谈话。
只见他长长的蓝发飘动着,在或是黑发或是已经须发泛白的一众昊天宗封号斗罗中显得颇为独特,蓝眸中带着几分坚毅,却又不乏傲气:
“我身上毕竟留着昊天宗的血脉,昊天锤的武魂,也是我修炼成长、克敌制胜所不可或缺。而昊天宗在对武魂帝国一战,贡献也是有目共睹。但是,宗门却未有养育之恩,反而将父亲逐出门外,后来更是需索了父亲的魂骨。而到今日,又对之前的错误,不思悔改,甚至还有些什么‘秘密外交’,遮遮掩掩。”
说完这番话,他把昊天令一掷:“当然,宗门有宗门的利益,大伯所为,我也能够理解。今日把昊天令归还,也算是不枉列祖列宗代代相传。只是既然如此,唐三以后身在唐门,定要使之成为天下第一宗门,若有对不住昊天宗处,也请各位前辈理解。”
看着转头又要走的唐三,唐啸不禁出声:“小三,你……”
但他口舌拙,一时竟也接不下去。
唐三道:“大伯放心,虽说与宗门这般,但我们唐家的血脉亲情,自是不会断的!不过,既然大伯要有些秘密与空间,便请原谅我先走一步,与小舞享受属于我们的那一份!”
接过昊天令,唐啸一声长叹,也不再做无谓的追赶。
天色渐晚,探子回报:“唐三阁下已经远去在一城之外了。”
议事堂里的长老们,顿时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向了唐啸。
把那黑色小锤掷之于地,唐啸决然道:“从此以后,我们也不必再视唐三为宗门内人,考量本宗利益、决定接下来行动时,皆将他排除在外,只把他做神级实力的唐门宗主看!”
此话一出,顿时在众人心里激起一片翻腾,但谁也不敢贸然开口,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烈阳长老才道:“宗主,虽然之前我一直对昊天斗罗和唐三抱有不满,他今日的言行,也是对宗门丝毫不禁,但这毕竟是昊天宗有史以来最强的实力啊!”
自从多年前那次交手后,烈阳斗罗便对唐三特别敬畏。
“魂师界以实力为尊,我又怎会不知?”唐啸沉声道,“但这是昊天宗接班人的实力,还是披着亲情之名要压过昊天宗的实力?”
“他既然要这么对宗门,昊天宗再以亲对他,岂不是便宜了唐门?”
各位长老,纷纷点头。其实,在唐门大张旗鼓扩张、声势隐然超过昊天宗时,他们早有此意,怕的正是唐啸不允。如今,唐啸如此决然,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但是,唐三毕竟是双神一体,诸位务必慎之又慎,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要亲如一体!”
各位长老听了唐啸这话,又是一阵点头。其实,唐啸不说,他们也会如此;一来也能借着唐三的盛名,把沉寂许久的昊天宗重新打响;二来,说到底,他们又有什么本钱在神面前不谨慎呢?
“今天的事,就到这里吧。刚才的内容,要高度保密!以后涉及唐三、唐门,不可擅自行事,须得到此报告,才能展开!”唐啸发令道。
“遵宗主之命!”各位长老纷纷散去了,只留唐啸坐倒在大椅上,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畅快。
“虽然未来难做,但总算是分个清楚,看他的意态,宗里早该快刀斩乱麻了。只是苦了昊弟,夹在宗门和儿子之间。”他这么想着。
而鬼豹的到来,也就在此一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