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正其实时常感到一种愧疚;自己是个行政无能的人,所以不得不累着仞雪。
倒也不是他不想学,而是没法学——风雨飘摇中的武魂殿可付不起这学费了。
好消息是,他对身体,越来越能控制了;不是依靠神经,而是依靠精神。
魂力能够改造身体,强化体质;而实化的精神力,同样也能。
光正感到这样的改造,上限极高,但却不是他一时可以摸到的。
他其实已经在揠苗助长了:本来应该让实化的精神力,慢慢浸润全身。这样做,最自然,最保险。
缺点也因此是很明显的:慢。
光正容不得慢,时间的流逝,和未来的逼近,只会让他泛起内心深处的恐惧。所以,他选择了强行加速:有意识地引导自己的精神力,灌注于全身。
所以,本来温润的引导,变成了狂暴的输入;汹涌的力量,在经、血、气、肌中奔腾流转,在骨、肉、脏、腑间激荡冲撞,每一次表明安静的冥想,都成为一次近乎肝肠寸断般的折磨体验。
这份折磨,当然是痛苦的,但光正还忍受得住;为了那个目标,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他恐惧的是,未知: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否有效,是否会最终反而亏损了根本。
毕竟,他所处的这个世界、这个种族,并非那个古老的拥有三个心脏的种族,最多也只有用魂力改造身体的,没有用精神作为本源的先例。
至少,现在看,他的机能似乎更上一层楼了——他试验过,魂力的瞬间输出也好,化光后的速度也罢,都比以前有了不小的提升,这仅仅一个月的提升幅度,在他修炼到封号斗罗后便很少达到了。
可更长远的事,谁知道呢?短期有利,长期会如何,他也是一片茫然。
但是他又不能放松,不能往后拖延。毕竟,没有短期,何来长期?
他现在有些羡慕自己的武魂殿学员们,他们有着清晰的目标和方向,虽然弱些,但是知道该往哪里走,而努力的结果,也是明确可见。
不像他,在虚空中摸索。
虽然羡慕,光正依然摆出高人的模样。从冥想中出来,浑身感受着比此前进一步的强大,强忍着痛苦与虚脱,光正穿着全套道袍冠冕,走向武魂殿学院新一班(也就是武魂殿战队七人的班)的教室。
已经精疲力竭的他,恨不得把这套华美却沉重的衣服一脱了事,只穿件单衣,还来的轻快爽利些。但这沉沉压在身上的衣冠却不能丢,否则只会显得他像一个平凡的路人甲路人乙;主教也好,主角也罢,都得靠这身白质金文的道袍撑着。
来到学院门口,看着这些熟悉的建筑,光正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时光。
比起凋敝乡间的童年,这里的日子,如同天堂。无忧无虑,茁壮成长。
当然,无声无息。他作为一个隐藏的天才,被千道流雪藏起来,作为一种秘密的牌。
献祭前的千道流是心满意足的,带着至高的欢愉;怀着大事已定的深沉喜悦,他离开了,而这张牌便继续隐藏着。
咳,扯远了。思绪乱飞,不知不觉间,教室已经到了。
尽力自然地走上讲台,光正道:“各位同学好。”
“老…阁下好。”学生们起而行礼道。
尽管新一班的教师们不少来头不小,甚至有着供奉,但他们在这里的身份被明定为老师。但光正可不是学院的教师,所以七人保险地用了阁下的称呼。
“今天你们的历史教员何叙书主教生病请假了,所以由我代课。”光正淡淡说道,台下七人面面相觑。
一个刚刚从魂圣晋级魂斗罗的教员请假一次,居然由武魂殿现任最高领导人代课?
却是没有人出声。
“今天接续上次何先生所讲,继续教授‘武魂殿的极盛与中衰’这一章。”
“经过千道流、千寻疾和比比东三任教皇励精图治,武魂殿势力渐渐达到最高点,但也埋下了中衰的种子……”
“这一切也要从武魂殿内部的分裂讲起。”
关嘉陵举手道:“阁下,教材里没有写内部分裂啊。”
袁复乐瞟了他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仿佛在笑他内情知道的太少。但一想到自己也不过是个红衣主教之后,在阁下面前炫耀什么知道内情呢,便立刻把微笑收了回去。
光正却不觉得被关嘉陵驳了面子,而是鼓励道:“看来有预习嘛?不错,那你说一说教材的大义吧。”
关嘉陵道:“书里指出,比比东时期,武魂殿实力达到鼎盛,但是不幸意外遇到唐三崛起,导致武魂帝国战败。”
光正点头道:“不错,教材确实是这么写的。虽然编写时间很仓促,内容却是大差不差。作为一本普及性的教材,这么写也没有错:如果不是一体双神的唐三出现,武魂帝国必定能完成统一的大业。”
说完这段话,光正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对于你们这些新一班同学而言,有必要知道更多。”
“自比比东出任教皇之后,武魂殿的传统格局便发生了变化,形成了供奉系与教皇系两大派势力……”
自然而然地,光正就这么讲了下去。
七人认真听讲。毕竟,就算是艾氏兄弟或袁复乐这样知道些内情的人,也只是从父辈那里隐隐约约听到些传闻,不仅不完整,而且常常是立场大过内容。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
只有林丽芝,依然十分不屑似的,兀自低着头,写着东西;那架势又不是做笔记的样子。
光正注意到了这一点。一开始,他容忍了;但时间推移,将近半个小时过去了,林丽芝依然我行我素,光正不满了起来。
他突然停止了讲课,不无突兀地发问:“好,林丽芝,你来回答一下,第一个取代供奉系出任星罗城主教的教皇系人物是谁?”
“这……”林丽芝突然被叫到,有些茫然;问题更是答不出来。
光正淡淡道:“好嘛,我看你写得蛮认真的,不知道笔记做的怎么样?”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林丽芝面前的本子,突然到了光正手中。
“精神力。”李紫悠默默道,而别人都没有感知出来。
“让我看看:原来是首诗啊。”光正说道,念了起来:“你的手像火把,你的眼神像波涛,你的言语如石头,怎能使我忘记呢?”
听着被台下学生压抑着的笑声,光正顿了顿不再念下去,批评道:“这是什么歪诗?”
林丽芝有些软软地辩解道:“这不是我写的,是一个姓朱的文人写的,我只是心有所感,才写下来的。”
光正继续批评:“好诗不学,抄这种不入流的情诗做什么?”
“这是写你的。”林丽芝小声说道。
“?胡闹!”光正声音顿时响了起来,掩饰着内心的恐惧。
这是什么烂桃花呀,要是给知道了,自己还不被仞雪打死?
何况自己也不像是有吸引力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别自作多情了,这可不是什么情诗。”听了光正的话,林丽芝似乎悟出了什么,随后好像恢复了冷静一般,从被老师批评的学生,转变回了平时冷艳的自己:“这本来就是赠给志同道合的奋斗者的诗。”
看着林丽芝唇边几乎要勾出的轻蔑笑意,光正无奈地深吸一口气。
他挪开目光,不愿、也不敢再看林丽芝,对着空气训斥道:“不论如何,上课不要做无关的事情。”
仓促结束了这一轮批评,光正假装无事发生,把课继续讲下去。
“同学们,这里的教训和道理是十分重要的,你们作为武魂殿的新一代,一定要记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