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光正默默的点了头,千仞雪问道:“谁先来?”
“我吧。”光正说。
见千仞雪有些急切的样子,光正解释说:“我先做完,就可以把第九魂环的力量再度封存了。”
“嗯。”千仞雪认可了。
魂环再度升起,法阵又一次召唤而出;这次却是一个十二角星,闪烁着星光。
但这璀璨的辉芒,光正看不到;他再度感觉被抛入深渊。那种头身分离般的胀痛与胸口令人窒息的滞闷再度出现;而在身边的一片黑暗中,光正仿佛听到恶灵的啸叫,“结束了,没有明天了;结束了,没有明天了!”
光正听着这些凄厉又欢笑的声音,厌恶地皱着眉头,却也露出了惨笑。
它们说明天没有了,怎么可能呢?明天、明天,又一个明天,一天接着一天蹑步前行,直到最后一秒钟的到来。
如果现在不是最后一秒,怎么可能没有明天;而自己就算快死了,只要在自己的第九魂技里,就能活下去。与其说问题在明天,不如说问题在昨天:我们所有的昨天,不过是为傻子照亮那到死亡的尘土中的路。
照亮?光正忽然看见两边万丈高崖上依稀的烛火微光。
他在心里呐喊着:熄灭了吧,熄灭了吧,那短暂的烛光!因为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拙劣表演的伶人,只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所以就让烛光熄灭吧,还更体面,不必照出那纷繁的可笑:短暂的一生只如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喧哗与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成了麦克贝司。不行,他是一个狂徒,而我不是。光正仿佛又意识到些什么,挣扎着在下坠中睁大黑色的瞳孔,寻找着些什么。
而他身前端坐的千仞雪,只看到一个平静的男人,平静的可怕。她感到身上一阵阵的温暖,感受着契合的滋润;但是她心里不安,因为眼前的光正没有一点点表情。
如果是正常的他的话,做这些事的时候,应该会带着刻意压抑、却还是露出的微笑才对吧。千仞雪想着,有些失神的看着面前宛如大理石雕像的光正。不仅平淡的如同结束,连面孔的色泽也是那么的惨白。
她想出声让光正结束这进程,可是又怕惊扰了他;想必光正已然是出神的状态,贸然打断,恐怕危险更大。虽然嘴上说着不怎么相信,其实,千仞雪已经慢慢习惯了光正的常常准确。他这么做,总是有把握的吧。千仞雪这样安慰着自己,手抓着衣角,不自觉地摩挲着。
千仞雪不安地等待着。而体内却越来越感到涌动着的温暖与力量,依稀像是武魂融合技光明天使的感觉。持续的强化,也让她稍稍心定些,因为这也意味着光正一直在稳定地维持着法阵。
她不知道,光明的印记种下,并不是蛰伏,而是立刻绽放,闪烁着,灿烂着。
所以在那自感的深渊里,光正眼前忽然再次有了璀璨的明亮,一个值得追寻的东西,好像太阳。比较起来,那些岩石上的烛火,不过是米粒般的光华罢了。
光正仿佛忽然有了力气,长长吐出一口压在胸前的浊气,背上真天之翼招展,亮绿色的双翼在这渊深里带着生命的清新气息,更是扇出带着黑与白双重光芒的气旋,让光正飞速的上升着。
光正就这样挥动着绿翼,上升、上升,直到看到那十二角的星芒,化作十二只洁白的羽翼,在清朗的天空里向远方飞去,只留下灿烂炽煦的白日阳光。
心定了下来,日芒也渐渐柔和,光正终于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便是抿着嘴唇、轻揉衣角的千仞雪。
“仞雪。”光正出声。
“你没事吧。”千仞雪惊喜交加地说。
没等她表达后悔,光正就回答了:“我没事。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对象,连做一个法阵都会出事吗?”
“好啦,”千仞雪也没有多说什么,感受着体内的暖流,拭去光正刚才强挤笑容时嘴边渗出的血痕,“不愧是你的法阵,效果确实很好呢。现在该我了哦。”
“恩。”光正说着闭上了眼睛。
千仞雪素腕一挑,一把澄黄的金刀在手,利落地挑开了一条血管。
并没有马上取血,而是让金刀截断了血管,等待着。这金刀可不是一般的刀子,而是天使一族取心头血的祭器。
光正却是忘了这一点,久等不至,有些奇怪,便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血滴从千仞雪唇边落下,惊愕间要站起;千仞雪却一把按住了他。
时候刚好,金刀取出,上面一滴心头血,红得晶莹剔透、灿烂光华。
“仞雪,你——”光正没来得及说什么,金刀划开了他的小臂,心头血顺从地坠入,那创口瞬间愈合,而光正的身体,立刻感受到了上涨的力量。苍白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他感觉得到,体内比以前更温暖、更通畅,更充满力量。但他还是不舍:“仞雪,如果早知道你要用心头血的话……”
“你知道我在哪里,我也得知道你在哪里啊,”千仞雪浅笑着,“才能不让你跑掉呀。”
“跑?对象是你的话,谁会跑呢。”光正也笑了起来。
“男人说话不算话的可多啦,你以前说的话以后还奏效吗?”千仞雪笑问道。
光正微微一笑:“我是坚贞不渝的;但是——你现在身上承载的东西,容许你这样以爱情的名义任性吗——这句话还算数吗?”
“哎呀,说得好听,骗子也都说自己不骗人呀!再说了,我帮你加强力量,怎么算是任性呢?”
光正凝重了些,说道:“心头血效果这么强,只有这么几滴,得给关键的人啊。”
“你就是最关键的人啊!”千仞雪站了起来,大声地表达着。
“……”光正仿佛心要化了,正寻思着下一句情话,却看到千仞雪面色发白,连忙上去搀住,道:“仞雪,你看,自己都虚弱了。”
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抱起她,向卧室走去:“好好睡一觉吧。”
“可是还有很多事务……”千仞雪小声坚持说。虽然有光明印记的注入,可是心头血的取出,确实消耗太大了,金发衬得脸尤其苍白。
“不用管他们啦。不就是那些前来的战队嘛,”光正柔和地说,脚步却是飞快,“他们可都有钱,安顿迟些,也有旅馆住,还怕他们流落街头不成?你现在呀,不用为他们考虑这么多,为自己好好休息吧。”
“不止哦。”光正已经把千仞雪放在了被子里,她忽然探头说道。
“什么不止?”
“不止是为自己休息,也是为你休息。”千仞雪说道。
光正听了,什么也没有说,在她的额前吻了一下,便做贼般飞快地离去了。
“胆子那么小干嘛……”千仞雪一边笑着,一边慢慢在虚弱中入睡。
不过她误会了;光正离去那么快,并不全是因为胆子小。他本来想多占些的;可是魂戒上发来秘密讯号,告诉他情报部的人到了。
虽然叫她不用管公务,可是——就像千仞雪早就笑嗔过的——光正有的时候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啊。他还是选择了公务:害怕在温柔乡沉溺太久,才匆匆在一吻后立刻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