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心挖根?”雪崩有些疑惑的看着唐三,不知道他为何忽然用起如此可怕的词语,“老师,请明示。”
唐三点头道:“武魂殿虽然失败,却继续谋划着他们的野心,这是为什么呢?根本上说,这便是因为,那些当初的罪犯们仍然大多俱在,根本没有得到惩治。”
雪崩道:“老师的意思是,要进行一场审判?”
唐三断然道:“不错。只有把武魂殿的核心一网打尽,让他们在全天下面前认罪伏法,得到应有的下场;才算真正断了其恶行之根。”
雪崩道:“这当然好,可是老师之前不是已经放过千仞雪、胡列娜等人了么?”
唐三冷笑道:“放过是说,我不再与她们为敌;可是正义的审判,不分敌友,又有谁能逃避呢?”
雪崩不禁露出笑容,说道:“老师果然是老师啊!只是,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又该如何旧事重提呢?”
唐三面色凝重道:“也不过半年而已,世人也都还没有遗忘吧!像嘉陵关前名誉地战死的忠勇无双的天斗兵士们,他们的遗孀遗孤,不都还在么?不说别的,让他们组织起来,呼吁向造成将士牺牲的武魂殿追索正义,不是就声势浩大了么?”
雪崩若有所悟道:“是啊!他们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都靠着帝国的抚恤金度日呢,想必是会愿意的。可他们愿意,武魂殿又怎么会愿意呢!”
唐三笑道:“武魂殿当然不会愿意,可这由得了他们吗?正是要审判完他们,建立起一个新的、帝国控制下的武魂殿,陛下方能夜间安寝啊。”
“可是这样,若他们不肯,岂不是要战争么?”
唐三说道:“没有什么战争。如果他们肯,自然是最免人命,也是我们的愿望,可是武魂殿定然不愿。但如果他们不肯,我们早早造好浩大声势,武魂殿要有行动,只显得自己狼子野心,我们不过是维护正义的执法行动罢了。”
“声势自然好造,”雪崩对宫廷雇佣着的无数小报、墨客早已应用熟练,却犹有顾虑,“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要打仗,说句实话,天斗支撑着百万大军,军饷就是天文数字,民生已经疲敝,人们未必愿意啊。”
唐三温和地说道:“人们厌战,无非是感到负担,太过沉重。推究根本,感到负担沉重,是为什么呢?那便是因为,武魂殿吸尽了天下膏血,让天斗无法丰裕富足!待到打进武魂殿,作彻底的清算,莫说军饷,就是这广土众民,也是共享收获啊。”
“我明白了,老师。”雪崩说着,在这装潢华丽的暗室中摇曳着的烛光里又点起一根新烛,“只是望梅解渴也有限度,大军未动,粮秣先行啊。”
“这容易,”唐三并不在乎地说着,“唐门也有了些积蓄,可以供给国库。”
雪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接着唐三说下去:“有老师的支持,此事必定可为。”但他再次转念一想,又觉得意犹未尽,继续道:“我们何时开始?”
唐三说道:“陛下这边整军经武,准备自然是越早越好。而武魂殿那边,现在便可以派人去告知他们。”
雪崩不禁愕然:“老师,此事宜密,何必告诉武魂殿?”
唐三道:“陛下不是不愿再起战端么?其实,我也不愿见到生灵涂炭;稍有良心者谁不希望和平呢?现在告诉,便是给一个和的机会。”
雪崩好奇道:“此话又怎么讲?”
唐三晃了晃他的长发,说道:“毕竟,千仞雪虽然是高傲之人,但是屡次败于我手,也该知道自己的极限,学会忍让。所以,秘密接触,给她以自新的机会,让她自己降低武魂殿的规格,逐渐遣散魂师,不再培育新人,慢慢变成帝国的服务机构,而她自己则可以保全名誉与地位。”
雪崩点头道:“若是武魂殿不再超然于帝国之上,而是被收编,那么就算名字还在,也不足为虑了。我只是不解老师为何要提前告知敌人。”
唐三笑道:“这毕竟是和武魂殿的妥协,是个缓进的策略。若等到陛下的墨客大造了声势,牺牲的将士们的遗族也闹过几场,大军蓄势待发,不踏平武魂殿誓不为人;到时候,岂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好收场了?”
雪崩连连点头,道:“果然是老师,真是高明!”
唐三淡然止住他,道:“所以,就看千仞雪愿不愿意弃帅保车了。她不比光正此前是个隐世之人,而是在天斗罪行累累,若清算起来必属首恶,恐怕也该有这个动机吧。”
雪崩听了后半句,不由脸色微变:“这份仇恨固然不敢忘,可若真说出来,对皇室维新,也十分不利啊。”
唐三安抚道:“这又不是对外人说,而是对她说罢了。这不需要公开,只要利剑悬在她头上就行了,不是么?”
雪崩这才稍稍安定些;两人又晤谈些许,唐三也就回到唐门在此的驻地,找来泰坦,命他去和千仞雪说此事。
泰坦愣了一会,道:“这……现在是比赛期间,若去说这等事,岂不显得格局狭隘了。”
唐三笑道:“这是天下最大的事,比较起来,魂师大赛算得了什么?选你去,正是因为知道你最为忠诚,对武魂殿,也最能斗争。”
泰坦听了主子夸奖,不禁飘飘然起来,仿佛自己真是大战武魂殿的英雄了。带着唐门的令牌与唐三的信物,便向武魂殿大殿而去。
护殿骑士见他带着这般重要之物,便也放他进去了。
一进大殿,宝座上却空无一人;兜兜转转到后院,才见得千仞雪正在一间素净的办公室里伏案批公文。
千仞雪自然知道是泰坦了,却不理会;泰坦憋不住,直接推门进去,喊声:“千仞雪!”
这下,千仞雪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你来何事?”
泰坦被天使家族传人那充满了高洁与威严的眼眸一看,竟也是吓得一惊;继而想起有唐三为自己撑腰,胆儿才又壮了起来,可还是不敢直接说审判的事,而是带着讥讽说:“听说你们战队上次面对昊天宗,又用了什么秘术,才赢下比赛,真是武魂殿的做派!”
千仞雪冷笑道:“只许昊天宗融合、炸环,不许别人爆种?再说了,就算你是昊天宗几十年的老奴,现在也是唐门的人,今天带着唐门令牌给昊天宗打抱不平,是想脚踏两只船么?”
泰坦听了又有些心慌,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思索了片刻才开腔道:“我是唐门的人……但昊天宗的过往也不能忘。是啊,过往不能忘!我们可不会忘记你们武魂殿欺压魂师、鱼肉大陆的罪行,总有一天,要进行审判。”
“审判?”千仞雪不敢相信对方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泰坦梗着脖子道:“是的,审判!你先是祸乱天斗,随后又成为武魂帝国顽军的精神支柱,之后还参与了弑杀门主的罪行,可谓是首恶要犯了。如果怙恶不悛,那么必定被清算;如果态度良好,那么还——”
千仞雪打断了他,因为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眼眸中仿佛也带着金色的火焰,声音都微微发颤:“审判?可笑!谁来审判?唐三的私仇,能做判官么?昊天宗、唐门,这些魂师里一姓的家门,有什么资格来审判对所有魂师敞开的武魂殿?杀戮建立起来的两个帝国,有什么资格来审判魂师们的圣地?”
泰坦道:“千仞雪小姐,你既然做得出那些事,那么就不要一提起来就破防;而且你也不用急,毕竟我们还可以谈——”
他想说“谈条件”,但千仞雪又一次打断了他。
“是啊,我做了许多事,武魂殿的许多人都做了许多事。人怎么可能没有错与罪呢?我是等待着裁决呢!但是,这裁决,乃是公义的大事,不是你们这私仇的闹剧!哼,如果光正在这里,他一定会说,‘世界历史就是世界法庭’。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们?把这一切留待世界的历史吧!”
说话间,气势随着情绪而暴涨,魂力的气息涌动,泰坦顿时觉得身上压力重了许多,不由得运转起魂力来抵挡;心中止不住的紧张:就算自己背后有唐三,谁知道武魂殿这些毒蛇会不会遵守不斩来使的信义呢?
泰坦顶着额头上已然冒出的汗珠,提高音量说着:“我劝你想想清楚,不要辜负了我们门主对你的恩情啊!”一边脚步往外走了。回头却只看到千仞雪又坐了回去,继续平静地批阅着如山的文件。气得他在心里乱骂:“真是不知好歹的固执女人,都到今天的地步了还给罪状上加一条,哼,等着审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