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应该就是张秦了。”
话落人至,看着面前的这名儒雅青年,邱言猜出了对方身份。
张秦此人,邱言最早是从起义军的口中得知的,梁国之所以会种植义理稻,就是因为张秦说服了梁国国君,刚才在殿外,听李内侍所言,此人现在还身居要职,为九卿中的典客,掌一国外交。
“这个张秦,非梁国之人,却得了梁主信任,先是施行稻政,更得了官职,以外国人的身份,掌控梁国的对外政策,能做到这个地步,绝非一般人,现在稻政引发了国内起义,严格来说,此人有不可推卸之责,结果不仅没事,依旧得势,连无礼之举都不受责罚,这手腕真是非同寻常,另外……”
眼眸一动,邱言朝张秦脸上看去,注意到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从中捕捉到一丝莫名之意,尤其是对方的一双眼睛,泛着精芒,给他一种危险之感。
“这个人……”
邱言正在想着,那梁国主听了张秦的一番话,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怎么?大司农莫非对造反的贱民,有其他看法?”他的脸色突然就阴沉下来。
与此同时,邱言清楚的察觉到,身周的阴冷之气膨胀起来,越发浓郁,而大殿中,隐隐有一股意念充斥各处,正在影响着梁国国君的思维、倾向。
顿时,邱言心生明悟,他瞥了张秦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朝梁国主拱手道:“大王明鉴,臣这次与那王胜交涉,虽无太大成果,但却与一老农言及许多,得了些许感悟,有了平息骚乱之法,只是还需时日推演,望大王成全。”
他这番话说完,立刻凝神感应,发现充斥殿中的那股意念波动了一下,有另外一股意念凭空诞生!
顿时,两股意念拼斗起来,先前占据殿中的那一股意念占据上风,要将后来者磨灭,但后者坚韧,如风中劲草,根须不动,隐隐影响了梁国主的思路。
另一边,梁国主先是皱眉,接着摇头道:“从老农口中得知了解决之法?老农都是庶民,没资格读书,不学无术,能知道什么?爱卿怕是被人用言语迷惑了。”
“大王,那老农虽未读过书,却认识一名游士,那游士不如张大人贤才,却也有些见识,说了些见闻,所以,臣从老人口中所知的,乃是转述。”邱言说话时,看了张秦一眼,言语中流露出推崇之意。
果然,这话一出,梁国主便来了兴致:“游士?可曾请来?”
“不曾请来,其人已远游他国。”邱言摇了摇头。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梁国主满脸遗憾。
这时候,那张秦开口问道:“既然大司农知晓了解决之法,不如直接说出来,让大王听一听,毕竟叛贼于内,悬而不决,难免引起诸多变数,早日解决,方为上道。”
他的话一说,占据了优势的意念再次变动,在抽象层面呼啸,干扰梁国主的心智。
“是极!是极!爱卿快快讲来。”梁国主立刻表现的急不可耐。
邱言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不去看张秦,只是道:“大王,此法也算寻常,不过那人说的玄乎,臣也不敢轻信,不如给臣两日时间,验证之后,可保无虞,单凭嘴说,却是没有多大作用。”
“嗯?”梁国主皱起眉来,似乎心有不满。
邱言这时笑道:“此法若成,不只梁国兵灾得解,北方几国也能因此受惠,到时候大王您的名声自然能流传出去,不输齐公。”
这个时代,诸侯名义上都是天子的封臣,尽管在国内都是称孤道寡,可说起他国,还是会有所注意的,称公不称王。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邱言经过一番观察,意识到这梁国主有些好大喜功,不喜麻烦,这才一门心思的急于镇压,邱言对症下药,放出了一个鱼饵。
那张秦听了此言,顿时皱眉,正要开口,但梁国主的速度比他更快——
“真有这般灵验?连北边几国的兵患都除去?前些日子,我那表弟还派人过来,言及国内乱局,若真能如卿所言,平息诸多祸乱,可谓一场功德!”
在他说话的时候,邱言察觉到大殿内两股交锋意念再起波澜,微弱的一方壮大起来!
“果然如此!”顿时,他肯定了一个猜测。
看着梁国主脸上喜意,张秦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却没有多说,他知道这时泼冷水,能不能说服梁国主尚不可知,却会让对方生出不喜,损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君臣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上两天,爱卿有所需求,可直接遣人说与孤王。”梁国主说着,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多谢大王成全,臣这就回去着手进行。”话落,邱言有了告退之意,国主也不拦着,派了两名中官随同。
等邱言走后,梁国主起身踱步,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你们觉得,大司农的说法,是真是假?”他这话是对李内侍和张秦两人说的。
“这……”李内侍看了张秦一眼,摇摇头道,“奴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不过,大司农出身世家,世代忠良,对大王的忠心那是没得说的。”
梁国主听了,略感安心,点了点头,接着目光一转,视线落在张秦身上。
张秦见状,不慌不忙,拱手道:“大王,无论大司农所说如何,朝廷还是要做好准备的,两天时间看似不长,但谁知道反贼会生出什么变动?臣建议大王调动三军,先成合围之势,一来可以震慑反贼,二来嘛,要是大司农之法不成,也不至于延误军机,可以立刻平定!坑杀贱民!”
“爱卿果是大才!此言大善!”梁国主点点头,唤来两名将军,吩咐下去。
而后,张秦又道:“另外,大王也不可疏忽大司农府上的安危,应派人去精锐人马,严防死守,以杜绝泄密之可能!另外,还能督促大司农,使其能尽快行事,期间之事,也尽在大王掌握。”
说话间,大殿中的一股意念越发雄厚,不断影响着来梁国主的思维,只是,尽管如此,那另外一股意念却是纹丝不动,似乎从邱言离开之后,就不在受到影响。
“对!对!”梁国主听了,连连点头,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看的旁边的李内侍暗自咬牙。
“这张秦真是将大王的心思摸的其准无比,这几句话看似出主意,却步步紧逼,想把大司农给逼入绝境,笑里藏刀!一旦那平息之法不成,大王立刻就会暴怒!不行,我得去提个醒,放任这张秦下去,哪里还有我的出路!”
李内侍却是暗自盘算,却没注意到张秦不经意间投来的冰冷目光。
………………
邱言在侍从的引领下,乘车回府。
“族兄,殿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此举太不明智,等于是下了军令状,万一不成,丢官去职是免不了的!”
车上,那少年侍从摇头叹息:“再说了,老农所说,哪有解决之法?万一被人查出来,甚至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这梁国可没有什么律法条令,但凡有罪之人,都是依照古礼定罪,由国君量刑,国君高兴的时候,烧杀抢掠的恶徒,可能只被略作薄惩,国君不快之时,偷鸡摸狗的小贼,都可能就性命不保。
而邱言先前的话,让梁国主心生念想,想要名传几国,最后如果没能做到,落差之下,难保不被暴怒的国君判处极刑!
听了少年之话,邱言摇了摇头道:“即便去查那也无妨,那老翁确实说出了解决之法,只不过言语不够详实罢了,等到了我府上,自有分说。”
少年只是摇头,但心里也有好奇,想要知道邱言所说,到底是何等方法。
不过,等回了府,邱言却只是吩咐他去找些园丁、匠户,从外面移栽了些许草木,最后又请了农人,移了几丛义理稻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你是说,大司农只是移栽了些草木,并未做其他事情?”
晚间时候,听到眼线回报之后,梁国主面色不佳,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大王,不妨在等等,说不定大司农还未开始动手。”张秦在旁看似好意的劝说,却让梁国主火上浇油。
“还不动手?那他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难道这些琐事,比孤王的命令还要重要?”
这股怒火,一直压抑到两天之后,终于彻底爆发了。
“大司农!大王宣你即刻觐见!”
听到宫里传出的命令,邱言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仆从将几个大岗搬上车,随后就直入宫中,而迎接他的,却是梁国主阴沉的面色。
这一次面见,大殿上就不再只有那张秦一人了,三公九卿聚在,还有不少其他官员陪同在旁。
等邱言步入殿中,这诸多大臣立刻低声议论起来。
同时,邱言察觉到了,梁国主身上的那一抹杀意,以及充斥在大殿之内的浓郁恶意!(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