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邱言好生凶狠,竟是顺着神通波动,隔空就将我的一缕鬼火投影破灭,甚至还将我残留在其中的意识伤到……”
轰!轰!轰!
念头落下,那地底的七十二道身影已然清晰,并朝着地面冲击过去!
这赫然是七十二座傀儡,模样并不相同,甚至连透露出来的气息亦不统一,一看就知道并非同样程度的傀儡。
“这七十二具傀儡,乃是我倾其所有,不光有最新炼制的残魂傀儡十二具,还有当年挑选的三十二名童男童女,精心浇灌,然后炼成活尸傀儡,更有那生前强者的肉身,被炼化成死身傀儡……”
感受着七十二具傀儡的变化,那团鬼火中三魂慢慢凝聚,缓缓凝结成一道身影,赫然就是神魂雏形。
“哪怕我如今修为退转,连神魂都难以长时间维持了,可有着这股力量,就算是第四境的修士,我亦无须惧怕!这次随同白莲教起事,那董太师承诺给我,只要事成之后,五沼之地尽归于我,化作人间傀儡境,但却都被这邱言破坏,其人更是损伤了我的意识,令我的修为越发难以稳定!此仇此恨,便由我这些傀儡讨回来吧!” “人于生死念头,本从生身命根上带来,故不易去。”
此话传来,更有丝丝缕缕的细长丝线缠绕过来,一下子就将七十二具傀儡给缠绕住了!
“嗯?”那泥土深处的鬼火见之,心头一颤。暗生不妙,随即就运转心念,驱动法诀,要使得傀儡各自发挥所能。
只是这念头还未传递过去,那一道道傀儡便各自震荡。有一道道秩序之力在其中穿梭,配合着赫然还有一名名大儒的虚影,仿佛在一对一的讲学,告知这些傀儡某些道理。
“荒谬!这些尽数都是傀儡,哪里还存有自己的心思,和他们讲学。那是对牛弹琴!这个邱言,莫非是脑袋坏掉了!”
鬼火自然是知道的,这些个变故,实际上都是源自邱言,刚才五行八方都是被邱言以言语、结合古怪之法挑动起来。
“这些丝线。莫非就是那网子延伸出来,嗯?”
下一刻,他惊恐的发现,被自己所炼化的那一具具傀儡内,居然有本性绽放出来,这种本性,混乱、又仿佛不受控制,与那穿梭于其中的秩序之力显得格格不入。但偏偏被相反的秩序之力所激发,越发强横! 同一时间,又是一句话传来——
“若于此处见得破、透得过,此心全体方是行无碍,方是尽性至命之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似魔咒一样。令那一具具傀儡绽放光芒,内里的本性尽数释放。混乱之中,却又被秩序约束。形成奇异回路!
轰隆!
随后,一连串的声响中,傀儡尽数炸裂,但在那火光深处,却又有七十二道泛光身影浮现出来,赫然是一个个灵体!
灵魂!
诸多灵魂居然从中解放出来,但他们的肉身早已被鬼火炼化,血肉异变,难以承载精神,唯有入冥一途,但在此之前,却还被文网思线所缠绕,文思秩序加持,那内里的本性却又倾向于混乱。
“这……”
鬼火在下,见到这一幕,心知不妙,就有了逃离的念头,谁知念头一动,又有几道思线冲击过来,在边上缠绕成一头暴猿的模样,其内隐隐有血色流转。
心猿!
此猿抬手一拍,那鬼火登时就被压下,随后心猿又抬手一抓,便将鬼火抓在手中。
随后,此猿往上冲击,那七十二道灵魂亦随之而起,嗖嗖嗖的好似利箭,从地下冲击出来,径直扎入了覆盖了整个汀州府城的阵图里面!
这阵图火光熊熊,带来炽热,将这满城之人覆盖,使得那一根根好似被沸水烫了一样,忍不住就哀嚎起来,但随即就有思线缠绕过来,观想水流。
上善若水。
此水一出,无数大儒、宗师乘着水流,在城中游动,几个起伏之后,便将那澎湃热息给隔绝起来,使得城中之人不复惊恐。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的身上留下了痕迹,更是有许多人心有余悸。
却不说这些人的念头,就说那心猿带着诸多灵魂冲击出来,凌空一转,使得那些个灵魂落下,宛如七十二根立柱一样立起,登时就有清凉的微风吹动,令那阵图带来的炎热为之一空。
阵图中央的舒公子面色陡变。
“这是何等法门?一下子就找到了我这阵图的节点、脉络所在,正好落在其上,动摇了根基!这邱言的眼光未免也太准、太好了吧?”
他自是不会知道,若是在城外也就罢了,他现在将那阵图生生落入城中,想要以满城之人为人质,从而逼迫邱言就范,但这阵图一入城中,也立刻就彻底暴露在文网之中,甚至连那思线都不必刻意去缠绕,便将这大阵笼罩起来。
转眼的功夫,这一道在前朝军阀割据时颇有名气的阵法,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七十二道灵魂镇住了一半大阵节点,消弭于无形。
“你也下来听讲吧。”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随后一阵疾风吹来,这舒公子连抵抗都做不到,身子一软,便落了下去。
这一下跌落,耳边风声呼呼,周遭风驰电掣,宛如跌落深渊。但不等这舒公子舒展念头,双脚已然踏落实地,风声与气流散去,呈现在眼前的,是重重人影。那一双双眼睛紧盯着他。
“这里是……”
舒公子念头一动,游目四望,跟着瞳孔扩张,居然在不远处见到了几个熟悉身影——
那赫然是五行尊者与八方使者!
这几位放到天下各处,都算得上一方豪杰的人物,却一脸憋闷的坐在一侧。身上的神通波动半点也无,显然是被封了修为。
“你们……”
见了这几人,舒公子心里一动,想到这几人之前埋伏,却先后邱言反掌拿下。如今却出现在这里,那自身所处何地,几乎呼之欲出了。
果然,他转头往另一边看去,入目的,正是邱言身影,对方的目光亦朝他看了过来,只是嘴里的话没有停下。依稀在说着:“儒者患不知兵。仲尼有文事,必有武备。区区章句之儒,平时叨窃富贵。以词章粉饰太平,临事遇变,束手无策,此通儒之所羞也。”
此言一出,立时将在场听学之人的心思震撼了,将那注意力重新引了过去。盖因这一句涵盖的范围太广,万一暴露出去。不知影响几何!
一句“通儒之所羞也”,可是将当世不少学派给涵盖过去了。这在场听学的儒生中,其实就有其他学派的门人,只因对邱言崇拜、对邱学好奇,这才过来,现在听了此言,难免心中不快,但却无法反驳。
为何不能反驳?
因为你反驳不了!
邱言言中所说“知兵”,谁人能够反驳?
带着五千兵马,纵横来去,二十多万大军几日崩溃,所向披靡亦不过如此!
有着这样的战功,谁能说反驳邱言此言,不说旁的,他邱言能坐在这里,就是一路打过来的,和这个一比,其他的学派之人,确实都只能算是“章句之儒”了。
但这些话语落在刚刚跌落的舒公子耳中,更是让他心头一跳,心里猛然泛起巨大的恐惧!
“仲尼有文章,必有武备!这邱言既然敢将自己讲学、说文章的事情传扬出去,必然就是有武备的,这个武备在哪里?我等来袭,以神通为法,要将之破灭,可现在他靠着一人之力,几乎就彻底抵挡住了我等,根本未曾动用武备,那么他手下的武备,到底何往?”
这个念头一起,这舒公子越想越惊,猛然间窜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轰隆!
在外,那没了舒公子支持的阵图彻底崩塌,火光溃散,有如乌云散去,那满城之人心中的惊恐登时消散。
与此同时,邱言却是转头看了那舒公子一眼,点头道:“看来你已经想到了,算是可堪造就,事已至此,不妨便在这里安心听学吧,多想无益,亦无用处。”
“难道……”舒公子猛地瞪大了眼睛,对邱言生出恐惧之念。
邱言收回目光,对着下方不少露出狂热表情的人,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耗费如此巨大,一旦失败,损失之重,难以想象,是以用兵前,必定要想清楚目标,计划好手段和路线,预判好敌人的应对之法,必要之时,还要拿出诱饵,分散敌人之心,掩藏真实意图……”
与此同时,在城外山头上,那端坐在鬼魅座椅上的董太师,刚刚接到一条情报——
“教主被人活捉于兴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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