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私人博物馆顶楼并不对外开放的会客室里,亚历山大夫妇和他们的大女儿,头上和手上都包裹着纱布的莉莉娅,正热情的宴请着头上贴着几个创可贴的萨韦利和他的妻子佐娅,以及心不在焉的卫燃和被接来的穗穗等几位姑娘们。
只从给大家的礼物就能看出来,亚历山大夫妇这次格外的真诚。他们送给萨韦利和佐娅的,是一辆连牌照都还没来得及挂上的宝马轿车,送给奥莉佳和奥莱娜的,则是一把带有柳拜乐队全员在1996年签名的吉他和同样带有他们签名的一架手风琴。
就连洛拉和陆欣妲这俩年纪最小的姑娘,都各自得到了一套昂贵的首饰——仅仅只是因为陆欣妲的包里随时都装着的那个医疗包终于派上了用场。
至于劳苦功高却被不存在的帮派保镖顶替所有功劳的卡坚卡姐妹,亚历山大则慷慨的允诺,可以让她们去自己的改枪工作室,随便挑选她们看上的任何武器。
显而易见,这位炼人资本家已经用这仅仅一天的时间问清楚了几乎所有人的喜好,而能给他透露这些半公开的小秘密的,无非他的新员工萨韦利和佐娅——他们昨天晚上就给穗穗打过招呼了。
相比之下,倒是穗穗像是被遗忘了一般,除了口头上的感谢之外,并没有收到任何实质性的礼物。
一顿饭吃的还算宾主尽欢,萨韦利和佐娅选择留下来,显然是准备正式上岗工作了。
应酬完了亚历山大一家,心事重重而且喝了些酒的卫燃直接将教授的车子留在博物馆,跟着喝了些酒的姑娘们搭乘那辆依维柯返回了戈洛尼德岛上的度假小院子里。
此时这院子里除了五只被买来之后因为被大雁顶替了名额侥幸活下来的大白鹅之外,倒是并没有人存在,无论教授两口子和他们的朋友,还是尼古拉老爷子,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来亚历山大先生准备欠我们一个人情”
小脸红扑扑的穗穗直等到回到她和卫燃的房间里并且关上了门这才往床上一瘫,打了个哈欠说道,“这恐怕算是最好的礼物了,只不过万一以后他还了人情,我们也就欠他一次了。”
正在换衣服的卫燃笑了笑,“我可没想到有需要他还人情的机会”。
“等他成为卫星城的市长就不一定了”
在这件事上,穗穗却比卫燃看的更远,只不过这句话说完,她却不由的再次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一会儿了,早晨就没睡够。”
“睡吧,我等下去研究研究他送我的那把大刀。”
卫燃说话间已经换上了睡衣,帮着这姑娘脱了鞋子盖上毯子之后,离开卧室回到了一楼。
都没等他从楼梯上走下来,便看到卡坚卡姐妹正守着壁炉边的牌桌,乐此不疲的从一个纸箱子里往外掏东西呢。
“这是什么?”卫燃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
“从亚历山大先生的改枪工作室里找到的”
安菲萨说话间,将自己刚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递给了卫燃,这是一支黑色的消音器。再看看那个纸箱子,里面全是消音器,各种大小的消音器。
“我们把他的工作室里的所有消音器都带回来了”安菲娅略显得意的说道。
闻言,卫燃咧咧嘴,他总算知道这俩姑娘回来的路上怎么那么开心了。
“老板,这些能带回喀山吗?”安菲萨接过卫燃递回来的消音器问道。
“可以”
卫燃痛快的点点头,随后也就不再关注这对姑娘,转身走出房间踢开啄人的大鹅,驾驶着那辆属于旅行社的依维柯随便选了个方向开了出去。
直等到道路两边只剩下农田和白桦林,他立刻踩下了刹车,弯着腰钻进了后排车厢,抄起了那个精致的木头盒子。
掀开盒子取出那把马刀,卫燃根本不做犹豫,便取出了金属本子,他想知道李随安自滕县破城后逃出去的经历,想知道那段他从未对后人提及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更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再见一眼李随安——就像在列宁格勒,在拉多加湖上,见到了在柏林城里见过的那个女兵一样。
在他的等待中,那支金属羽毛笔缓缓悬浮在了淡黄色的纸页之上,刷刷刷的绘制出了一个骑着马,将刀扛在肩头的人影。
然而,接下来,这支金属羽毛笔却再次写出了那四个龙飞凤舞,且让他始料不及的大字——军衔过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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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爷个腿儿啊!
恨不得裤子都脱了的卫燃看着那四个缓慢消散的大字和人影愤懑的骂了一声,最终却也只能无奈的将金属本子收了起来。
再升级就得少校了吧.那得猴年马月去?
卫燃咧咧嘴,不死心的掏出了手机,给这把马刀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他的人渣朋友夏漱石。
根本不用解释,后者便回了一个“我帮你查一查”,随后便没了动静。
颇有些失望的驾车返回家里,卡坚卡姐妹仍在摆弄那满满一箱子各种款式的消音器。
“安菲娅,你从费德勒手机里找到的那张照片能查一查来路吗?”卫燃放下那把马刀,再次走到桌边坐下来,换上意大利语问道。
“查到了一些东西”
安菲娅说着已经拿起了桌边的平板电脑,一番划拉之后递给了卫燃,同时嘴上不停的解释道,“费德勒的手机在我手里,那张照片怎么来的不清楚,但是在大概四个月前,一个网名叫做封印的人通过通讯软件给他发了这张照片。”
在安菲娅递来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的照片,恰恰就是早晨发现的那件大型滴胶作品的照片。
“能找到这个人吗?”卫燃抬头问道。
“就在奥廖尔”
安菲娅站起身帮着划了一下屏幕,指着一张截图说道,“他的社交平台上有详细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将这张截图发到自己的手机上,卫燃谢过了安菲娅,随后走到了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来,一番思索之后,将刚刚得到的照片发给了亚历山大,并在稍等了两分钟之后,将电话打了过去。
“你发给我的是什么?”电话刚一接通,亚历山大便开口问道。
“那件滴胶作品的作者”
卫燃开口答道,“你可以安排人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被封印的反坦克炮和士兵的来历。”
“这么说你准备帮我调查了?”亚历山大追问道。
“也许你联系上那位创作者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卫燃不置可否的答道,他想升级军衔不假,但如果能通过一通电话就先把钱挣了自然是好事。
“有消息我会和你分享的”亚历山大说完,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重新拿起放在身旁的木头盒子,卫燃将那柄马刀拿出来又额外观察了一番。和金属本子里的抗日大刀相比,这把马刀的刀身稍稍窄了一些,同时也长了一些。
要说两者最大的区别,也仅仅只是抗日大刀是双手握柄,这把马刀则是单手握柄。
当然,如果论精致程度,这把马刀肯定远远不及,不说别的,它的握把上,仅仅只是用破布和一圈圈的皮绳缠着而已。
重新握住刀柄试了试手感,卫燃挑了挑眉毛,略作犹豫之后取出了伞兵重力刀,将尾部的钢针翻出来,在它的帮助下,小心的解开了刀柄末端圆环处打结的皮绳。
一圈圈的解开油腻腻的皮绳,当他将裹住刀柄的破布拆开的时候,却发现最外面的一层只是普通的粗布,这层粗布在岁月的打磨下已经破烂不堪满是洞眼和污渍。
将这块比两个口罩略大一点的破布展平放在一边,接下来他又拆开了第二层布料。
将这块泛黄的布料小心翼翼的铺开,卫燃不由的挑了挑眉毛,这块三角形的小旗不过红领巾大小,同于套上旗杆的一侧是一条厚实的白布,其上用黑字写着“抗日义勇军”的字样。
而在旗面中间位置,则是用白布缝上的一颗五角星,另一面则是“游击第壹队”,两行五个繁体白字。
稍稍愣了愣神,卫燃将目光移回那把马刀的握柄,拆下了最后一层被染上锈色的白布。
这块也就半个口罩大的白布上倒是没写任何字迹,但在那逐渐收窄并最终弯成一个环的刀柄龙骨两侧,还清晰的分别砸刻了“血债血偿”和“光复河山”八个小字。
这把刀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卫燃暗暗的叹了口气,给刀柄和那面保存完好的三角旗各自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夏漱石之后,心有不甘的找来个可以密封的乐扣盒子,将那面三角旗和其余的破布皮绳小心的叠好放了进去。
他这边才刚刚把马刀也重新收好,亚历山大也打来了电话。
“和对方联系过了”
电话刚一接通,亚历山大便直来直去的说道,“对方承认那件滴胶作品就是他做的,但他并不知道那支和树根长在一起的反坦克枪和那些尸骨来自什么地方。”
“那些东西怎么来的?”卫燃追问道。
沉默片刻,亚历山大如实答道,“大概在去年夏天,费德勒把那些‘创作材料’给他送过去,并且委托他进行加工处理的。”
再次沉默了片刻,亚历山大额外补充道,“如果不是我开除了费德勒,我猜他会通过第三人把那件滴胶作品高价卖给我。”
“为什么?”
卫燃突兀的问道,“他当初欺骗你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件东西拿出来,反而制作一个假的的12星反坦克枪?”
“大概一个月前,这位嗯.暂且称他为艺术家吧。”
亚历山大继续解释道,“这位艺术家曾经联系过费德勒,表示有人想买下那件作品,出价120万卢布。
另外,大概一周前,我的财务就接到过银行打来的电话核实费德勒的情况,提及他有大概几百万卢布已经逾期的账单。”
“怪不得.”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随后说道,“所以关于那个树桩和反坦克枪的所有线索全都断了?”
“维克多,请让我提醒你一件事情。”亚历山大哭笑不得的说道,“是我准备花钱雇佣你来调查这件事,让我想想,888万卢布怎么样?我记得教授曾经和我聊起过,888在华夏似乎是个非常受欢迎的数字。”
“我还没同意这份工作呢,而且您怎么不让教授帮您调查?”
卫燃话虽如此,内心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想提升金属本子上的军衔。
“阿历克塞教授要等到胜利日节之后才会回来为我工作呢,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亚历山大直来直去的问道,“维克多,我们也算老朋友了,所以还是省掉中间的这些环节吧,直接说一个能打动你的条件怎么样?”
“您开的条件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我已经收下了您赠送的礼物。”卫燃这次倒是格外的痛快,“亚历山大先生,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电话另一头的亚历山大底气十足的问道,他这次之所以愿意雇佣卫燃,除了想隐晦的感谢穗穗救下了他的女儿莉莉娅,其实还打着其他的主意,只是现如今还不到提出来的时候罢了。
在这个炼犹商“质朴”的想法里,他给了卫燃这么一笔大生意,其意义几乎相当于给后者刷了个游艇或者打赏个黄金盟主差不多了,已经足够将那个年轻人的好感刷满,然后再提一些小小的、对双方来说都有益无害的要求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在戈洛尼德岛上有一座废弃的工厂”
“我知道那里”
亚历山大都没等卫燃说完便抢答道,“去年你们曾在那里抓到过一窝茨冈人对吧?我都听阿历克塞提起过很多次了。”
“对,就是那里。”
卫燃笑了笑,“麻烦您把那里临时租下来当作调查场地吧,然后把那件作品运到那座废弃工厂怎么样?我想在那里开展调查。”
“你就不能来我的博物馆里吗?”亚历山大不解的问道。
“你给我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去那儿啊,那羽毛笔的笔尖不得磨出火星子.”
卫燃暗自咧咧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没办法每天起来像上下班一样去您的博物馆里打卡,家里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姑娘等着我陪呢。
所以如果您想让我帮您调查,就用那座废弃工厂吧!那里足够宽敞,离我这里也足够近,而且只要把门锁上也足够安全。让我想想,只要租到教授回去为您工作的时候就好了,如果这么久的时间我都调查不出来什么,刚好可以让教授继续调查,到时候我来承担租金。”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尽快把那里租下来的。”
电话另一头儿的亚历山大说完,又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真是让人羡慕的年轻人.”,这才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道还需要几次才能把军衔再提一提.”
卫燃颇为期待的暗自感叹了一番,他的注意力也放在了左手虎口处的纹身上。